Luminescent

Rage,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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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写在十九岁生日

  最近迷上了诗词大会,但也总发现,高三以来,翻来覆去,只是意象的反复堆叠。
  正如窗外现在淅沥的小雨——北京在我的印象里,大概有两三个月没有降水了吧。
  于是,一切的想法仿佛被壅塞,被裁成一行行,并不是诗的文字,堆叠成一些不知所云的呓语。
  我真的不知道自从今年开始,自己干了些什么。只留下微积分淡红的血色与微漠的悲哀,于是我竟不料还有十九英和古希腊文明的论文。于是在去希腊的兴奋与期待中,一切都像水一样匆匆的流过,可能是人在接受了太多的刺激之后,会本能的让自己缩回自己的内心,去寻找一些最原始的触动,例如不需要想就能做出的“美”与“萌”的判断——啊…原来这样还可以造一种人设呀。
  人设,呃…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
  但总而言之,我一直深切的知道。正如今晨发的那条朋友圈一样,自己永远都处在一个追寻意义,寻找道路的过程之中。道路千万条,但人生只能选择一条,在那些未选择的路上,荆棘、坎坷与激动、欢愉都与我无关,但那些情感是如此充沛,让人“感同身受”,难以忘怀。而每个幸福,或是不幸的家庭,都各有各的幸福与不幸。当我们站在自己选择的道路的峡湾中,去眺望别人如海市蜃楼般在远处壮丽的红霞之时,那种“善万物之得时,感吾身之行休”的情感,可能更为浓烈吧。
  但请原谅我一直跳不开文科生的定位,可能是那对我而言若即若离的高一竞赛生活,让人提前听闻了此生都几乎不会被掌握的知识,让人感受到了一种努力过后的疲倦,一种“天台四万八千丈”的梦境,让人感觉过于良好,让人本能的担心“梦醒时天就亮了”。可以说,人总是需要认同的,或许那认同有很多种,但在特定的时刻,对特定的人,衡量的尺度却只会在内心有一种。那一场大梦哟,直到那一个雨夜,在培优结束之后与付映飞老师谈了很久,知道那不幸的家庭对每个人而言都会最终面对,无法选择,知道所有的选择,一切的生活实际上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我最终才敢推开那扇如此熟悉,但知道再也不会如此熟悉的门。之后的一切仍然像梦,在又一场考试的开始,搬东西,走下楼梯,最后看一眼科学馆五楼的萤火,汇入征战高考的大军。或许我当时完全没意识到,只是茫然的,徒劳的想获得一些认可,找来看起来最难的高考必刷题,找来听说很有用的五三,在只有两个人晚自习的教室里,在人潮攒动的文科办公室,或许我的身影就这样从一条路,横跨到了一个平行世界。
  那平行世界的入口人也很多,像第四节课下课的人流堵住了中央大厅的楼梯,让我的刘颖老师谈了很久很久。总是要想到现实,但没有那张入场劵,没有年少时飞扬张狂的时光,又怎能对现实的体认如此深刻?我不由得想起那趟从长沙驶回衡阳的列车,尽管那场景在三年来反复出现,但只有那一次,在拿到雅礼录取的肯定之后,那过往的一切如尘封在地质历史时期的化石一样,被从地底埋藏的深处捞起,从那残存的支鳞片甲,吉光片羽中,听到了历史的一个版本。
  于是对过去的叙述,我总是保留着那份心底的怀疑。毕竟,历史是人写出来的。
  于是,过上了现在回想起来有些分裂的日子,处理着两个平行世界的关系。一边是我永远都弄不懂的数学题,一边是文化自觉、十月革命。共同体,也逐渐分离,仿佛在两个恒星际的外围,像哈雷彗星一样,周期性的往复,直到最后发现,原来从来不属于任何一个。
  或许就像英国一样,光荣孤立的传统影响着其与欧洲大陆的关系,那一丝骄傲的倔强,从入学考试,到第一次月考。必须要说,我似乎从来没听过话,但是又永远都没觉得自己没听过话。我总是想起那个雨夜,Tracy对我说的:“这样你会拥有更多优秀的老师”,和龚正军老师对可能是所有他带过的班的班训:“人文素养,科学精神,圣贤气度,家国情怀。”连顺序也不能变。
  是呀,这个时代,还有人谈情怀?题目做的多了,就渐渐的对分数与答案失去了感觉,反正它总是会在那里的,做多做少并不会有差别。但构成题目的材料却引起了我的兴趣,从巴音布鲁克草原,到的的喀喀湖,亚德里亚海,法国农田的三个太阳,和清华的日晷;从斯塔夫里阿诺斯《全球通史》,到霍布斯鲍姆“年代四部曲”,陈旭麓先生《中国近代社会的新陈代谢》,徐中约先生《中国近代史:1600-2000中国的奋斗》。必须承认,当时看这些,在高二老师的鼓励和刷题完后精力过剩之外,真的有着一种好奇的冲动,与装逼的热情。但越读越发现,自己真正读懂了吗?这种热情是止步于获取信息,还是能与作者对话?是对这个事件更加通透,还是陷入了更深的迷雾?我们所看到的,所听到的,究竟是不是真实?我们被教育尊敬的,所信仰的,是真正的好,还是最大的恶?我是乌合之众的一员吗?是在无知之幕的下方吗?国际关系是“Might is Right”,那人际关系就是“黑暗森林”咯。或许正想《流浪地球》一书中一位物理学家提出的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一样,宇宙的意义,究竟是什么?而人文社会科学这个从来没有标准的事物,究竟要去向何方?能去向何方?
  这样想想,世界不就是一场最大的实时上映的科幻电影么。
  但作为一个人,在宏大的宣传之下,总要有自己的七情六欲,总是要关心眼前的苟且,例如人设,例如GPA。
  人是要获得认可的,但既然总是一种“光荣孤立”之下,那一些关系总是有些奇怪。从高三到高考的与W同学的关系,在平行世界的两侧激起涟漪;与X同学的关系,更是直到现在还有人大胆求证。那段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日子,终究远去了,以至于上完最后一堂课,离开那间教室的时候都没有感到一丝最后残存的仪式感。
  高考那几天阳光真好,在空荡的食堂吃完饭,平静的交上四张卷子,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我们从一个共同体,变成了远在天边的陌路人,书写着各自的人生。
  哪怕兜兜转转,最后都还是进了清华。
  无事时翻起从小学到现在的照片,真实感叹数码信息时代,我们产生了多少冗余信息,我们越来越不珍惜手中的快门代表的重量,也拼命的想将时刻留存,最后却变成了时光长河里无用的浪花。在手指嘀嗒的删除中,所谓的披沙拣金,大概就是这样吧。只是那一个个时刻,从如此寻常变成了再也回不去的记忆,那一个个灿烂的日子,大概构成了所谓的成长吧。
  时间可以把记忆冲淡,将一切的一切,变成五光十色的白色光芒。当我们再用三棱镜回望的时候,才发现,当时只道是寻常。
  于是乎,真的很感谢你们,在一个个平凡,但又最不凡的日子里,让我知道,自己一直是用某种方式,活在别人的世界里。或许我从不善表达,感觉自己的情感也逐渐稀薄,当哪怕彼此都是两颗遥远的星星,都要在彼此的天幕里,熠熠地发出光芒。
  我不知道,正在经历的, 是黑暗的岁月, 还是光明的未来。直到逐渐淡忘了猖狂的絮语,感知只有在小城才会被唤起的记忆和鼻息,幻想在新的城市里如油水般的共同体关系,恍然之间,有太多太多的回忆涌起,甚至有一些被淹没的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是如此熟悉。就像高一在周记本里无数次写到的时光沙漏,在高三还会思考的永恒的不确定性。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恍然之间发现,自己丧失了玩耍的能力,我不知道这是否等于放弃了快乐。
  在不同的平行世界里穿梭,仿佛一艘没有基地的宇宙飞船。终究会发现,自己被某种引力吸引,变成自己不喜欢的一颗行星——可我们之前,也是绚烂过的呀。
  若即若离,或许情感只有在那个特定的时刻才能被激发,就像焰色反应的绚烂,就像去观测那只薛定谔的猫。
  总是在泅渡,总是在追寻,总是在续写之前的断章,总是发现,未来,原来深植于过去。
  负能量的黑洞永远环绕在我们四周,只是那是一个情感的必要出口,但也是一些情况下心底最柔软的部位,一个在重压下,让人找到最初的自我的逃生通道。每个人都是如此不同,像星宿之于银河,以光年计算的距离,总是那么近,那么远。最终总是成为了彼此的星星,在最黑暗的日子里,也要熠熠地发出光来。
  在光影的隧道里,这一年的后半段,显得过于魔幻。
  遇见了很多很多人,明白了一些些事情,你一定无法想象,多精彩过瘾。
  哪怕是一个国际化的大都会,于我而言,与大多数人而言,都仅仅是一个地名,以至于,一个标签,旷阔的街道,快速的节奏,让人不自知的代入钢铁森林的意象。而这些光鲜亮丽的名称背后,是一场场相爱相杀。
  我也同样忘不了,两年前的三月,早春时节的燕园,默默许下的心愿,那幅图景叠加在零点的中关村,高楼林立,孤零零的办公室熠熠的光辉。他们连成了一条线,楼顶的航标灯,犹如恶魔的眼睛在闪烁。凌晨的街道只有呼啸而过的车流,这座城市原来是如此现实。而当一年前的我经历一次狂喜后的激动,那高楼上闪烁的航标灯,仿佛这座城市最温暖的鼻息,让人感到它原来是可以触摸的,原来是,不管怎样,我接下来四年的居所。
  于是在这里,我经历了整个秋天与半个冬天。真实地感到,哪怕是在同一座城市,甚至在同一所园子里,由于交流成本与彼此道路的区隔,也能够变成纵使相逢应不识,而在一个新的共同体里,自由、民主、个性与未来的相互激荡,让人重新成为最初的原子态,要通过时间,和一些特定的条件,才能慢慢成为新的分子。
  这种思考,又为什么要给别人看呢?


(对不起高瑾老师,在非论文的部分,我还是没能学会驾驭语言…
February 12,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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