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习惯了,就并不会感到辛苦。
也只有真正感受过,才明白“晨兴理荒秽,草盛豆苗稀”或许不是耕作地不认真,而是一种被精心挑选过地生活态度。
农业是需要时间的,农业是依靠经验的,农业也不是用来作秀的。
或许与其说是学农,更多的体验了另一种生活方式。的确,很多的苦并不必要去吃,读书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是现代社会专业分工的必然。
而我们远离着农村,却前所未有地渴望农村的心境。
然而农村也是有两种形态的,农村的嬗变,或许没有人能真正说的明白。
身在云中不知处,养在深闺人未识。
哪怕是真实生活在农村的人中,也随着个体差异有着不同的看法。
在那湛湛星河之下,确实是不一样的天吧。
真正在这里居住的,慢慢地只剩下了老人,整个村庄的心跳,也因此而缓慢了吧。凌晨五点,赶在太阳尚未升起之前,在田间地头打理好自己的口粮,随后就是漫漫的白昼。整个村庄是静谧的,只有流水的潺潺和蒲扇的摇曳。偶尔前来写生的孩子,也是留不长久的,一过天黑就跑的没影了。再说她们画了什么,昏花的双眼也是看不清楚的。甚至双方的交流,都可能成为一件难事。同在一座凉亭下,画中人终成画中人。
淳朴的注脚,或许就是生人莫进,与邻里之间的熟悉。
”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时间在这里停滞,墙上还留下着大跃进时期的标语,只是铁门深锁,生机不再。
哪怕是暑假放学的孩子,也只是在苍老的屋檐下,玩着王者荣耀,或者是看着楚乔传。
这仿佛是种混合,却是年代之间,更深刻的割裂。
村中小学,也是在走过了两三百人的辉煌之后,逐步变成二三十人的境遇。
这里的村庄静悄悄,有着自来水和煤气,中午仍能飘散出炊烟,门前瓦下,还是堆着整整齐齐的柴火。正午的村庄,是属于鼾声的。在那有节奏的气息之中,时光变成了数字。
直到日头西斜,才能看到盖房的人,种田的人,开始了一天的下半场——这些活计大概不是为了那些无意义的纸片的,种田为自己,盖房则是远行游子倔强的骄傲。
近乎千篇一律的外观之下,谁又知道有多少心事?
这外观是一种自我选择还是一种要求?这个简单的判断,也能听到两种不同的声音。
至于建筑的意义,更是成为了注解家的乐园,从上朝时的笏,到马头声悠扬,都有几分相似,但是似乎又都差一丝确定。
只是在村庄的背景下,那淡雅的黑白素色,也不是这样突兀——在城市的ctrl+c和ctrl+v才令人感觉到有一种故作复古的生硬与奇怪。
深锁的家门,回忆延伸,谁又在等?
农田的荒芜,也是伴随着九十年代的出海潮而形成的。
乡村,实现了从商品经济,到自给自足的倒退。
‘哪怕现在还有种茶种油菜的传统,也仅仅是为了一种传统罢了吧。
哪怕这个村庄里,还有一个间歇性的茶厂;偏离主要旅游路线的村庄,也能在油菜花的季节中迎来友人——但是大多是不过夜的;生产出来的产品,大多也没有销路与市场——哪怕村口就是公交车的起点站,一天四班往返的班车,维持着村庄与外界的联系。再说了,要那些纸片,对老人们有什么用呢?
或许是在那不固定的“甜蜜蜜”歌声中,去买一些稀少的蔬菜水果吧。
生活的意义,在这里也被如此简化。
只是文脉流传,熟人社会的节奏还在书写,对于物质的轻慢,在村庄中似乎渐渐浮现——反正老人们有着外出打工的儿女的汇款,种田、年龄上多少还有些补贴——不提数目,也不提背后的流程。
村庄的经济,或者说成政治任务一点,扶贫,也主要就是靠那两个劳动密集型的鞋面厂和灯泡厂。计件工资,大概每天三五十的工钱,远没有招工广告上的诱人,但是这种选择之间,也是一种生活态度的体现吧。
只是一切收离不开人,商业逻辑在这里,也要经受着生活逻辑的拷问。
或许村民们的要求也不高,一个月能够有两三千,也是一种足够的激励,但是企业在此,也正是有着一种节约成本的打算,毕竟在这里,还有着高出不少的交通成本。
许多因素混杂着,构成了乡村今日的现实。
你甚至都没法评判这是好是差。
价值判断永远是无力的,熟悉的政治和经济逻辑也不一定适用。
生活或许就应该是这样无忧无虑吧。
人生长恨水长东。
但这儿也总是有一些局外人,例如对我们很热情的原上饶高招办主任。
五六十年代的村小,与现在的规模无异,只是四年级后,要去镇上上高小,然后去县城上高中,他成为了那个时代为数不多的考上师专的人。之后,留校任教,经历文革下放,再在八十年代,做上一地的高招主任。简笔够了之下,是一部个人、国家与教育共同谱就的乐曲。他对于一些名词与概念总是耿耿于怀,例如“上饶集中营”(与1941年皖南事变有关),“985”,“211”,垃圾分类等等等,仿佛是希望证明自己没有被任何时代抛弃。我们也无需多问,只是听着其认为的真实,也不需要多加评判。
看起来他还算是这个村中的能人,住的是村委会的房子,与村委会的“官员”也熟悉,对这个村庄的基本情况也有着自己,或许停留在之前岁月之中的了解——例如八十年代一年出的五六个清北,或者是现在的撤点并校。似乎能听得出老一辈人中常有的对这个社会和国家的感情,但是这与我说了解到的事实之间的张力,构成了他叙述对我而言,而为滑稽的部分。
能在一个慵懒的下午,没有目的地听老人讲话,也是很少的吧——回去还是要多陪陪家人(似乎有些乱入?)
尽管我们不能想象,甚至留不住如今农村的生活状态,或者说不能理解与解决所谓的“三农”问题,仅仅是一种经历,用铲子挖出沟垄的快乐,极快地播种与想象中漫长的田间管理,还是田边水沟中的水漂,在田间唱起我和我的祖国(对内容并不想多做评述),都是一点一滴,踏在大地上的踏实,与放空自己,仿佛在找寻什么的混合。
或许伪装久了,对自己心动的事物,也慢慢消退了激情吧。
恐怕没人现在能像海子一样: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就让往事随风,却留下一颗种子
召唤我们:田园将芜,胡不归?
August 4,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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