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篇章:
『1.03』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1.04』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1.05』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1.08』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1.10』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 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1.12』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1.3的问题是如何理解“巧言令色”,对于“仁”的理解,或许可以参看颜渊篇几句问“仁”的句子,在这次的讨论之中,就没有做展开了之前采访顾涛老师的时候,顾涛老师说,
1.3讲巧言令色,我们今天知道它是个贬义词,但从字面上说好像没有那么贬义,美好的言辞,好的脸色,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为什么就“鲜矣仁”了呢?我们今天没有老师来上课会说话很不好,把自己弄得蓬头散发的,为什么它是鲜矣仁?问题就在于孔子说,你只是在外表折腾,只是说。一旦成见搞掉,你再看《《论语》》这些就跟你有关了。朱熹那么推崇它就是因为觉得《《论语》》跟自己的身体发肤、内心想法产生了很多的关联。
在小组的讨论之中首先联系昨天讨论到的“色难”一句来分析这句的“色”字,这种通常意义上的“好脸色”是不是只是一种外在的事物而不是发自内心?;联系诗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同时参考3.8则)也让人觉得实际上控制并不是说“巧言令色”的美好不好,只是有更好的。
对1.4首先要提出的是这一则是“曾子曰”而非“子曰”。《论语》中也有提到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4.15),这之中大方向可能与孔子相似,但是其中的细节与过程是否还是会有细微的区别?就如这一则,似乎让人觉得操作性过强,以至于如果把“三省”坐实成后三者的话,那就是一种每天可以操作的规则了,但这与孔子似乎总是觉得有那么一丝丝奇怪。讨论中也有解释,大概核心是反求诸己,而形式上是一种具象化的改变。另外,“传不习乎”一句还能够更好的让我们理解“学”与“习”的关系。
1.5首先讨论这里的对象“千乘之国”。朱熹注“千乘,诸侯之国,其地可出兵车千乘者也。”,杨伯峻的注释则让我们进一步明白,千乘之国在孔子之时已经不是大国(并且给出了11.26则“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作为例子)。之后讨论了这句的意涵,也是从一些重点字词开始的:“事”,朱熹注此句“敬事而信者,敬其事而信于民也”,实际上没有解决问题,但无论如何,是一种从个人上升到国家的过程,换一句话或可以说是学问的外用。然后讨论了“时”,让人不由的想到“斧斤以时入山林”;“型”是取信于民还是仅仅就是“守信用”(为什么会想到“小信未孚”?)。结合一下可以发现,似乎都在谈人在国家政治上的体现,并且强调着一种自然法则,或者说是“天道”的作用,这也是讲礼,及其所关联的德、学等。之后讨论了这一句之中的四个要求之间的逻辑关系,或者进一步的,“敬事而信”与“节用而爱人”这之间的“而”字是表示什么关系,这两句是否加总起来就能够达到“使民以时”的结果?朱熹解释:“在此五者,亦务本之意也。……愚谓五者反复相因,各有次第,读者宜细推之。”,让人不由得想到“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1.2),也能够在这之中看出孔子“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13.10)的自信的来源。而再去回答为什么这一章放在了“学而”中,也就能顺理地说是一种学问的外延。
1.8首先疏通文意,“重”是厚重、厚德、庄重、还是自重?“威”如果是“威严”,是否又法家的色彩浓重了一点?朱熹解“重,厚重。威,威严。固,坚固也。轻乎外者,必不能坚乎内,故不厚重则无威严,而所学亦不坚固也”,这里又增添了内外之分,是指言行吗?又可以与“三年无改于父之道”的体察相联系吗?“主忠信”,单独成一句,是特别提出来,之后是实现其的方式吗?朱熹解“人不忠信,则事皆无实,为恶则易,为善则难,故学者必以是为主焉。”,那如果顺其意,将“主”理解为“核心”,那么与《论语》中很多的概念,例如仁、信、孝等等的关系又是怎样?“忠信”又是不是君子所应该“重”的东西?检索《论语》可以看到,忠信这一个短语一共出现了四次(除开一次完全的重复),可谓是比较多的了,也能充分体现其地位:
『5.28』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
『9.25』子曰:“主忠信,毋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12.10』子张问崇德、辨惑。子曰:“主忠信,徙义,崇德也。主忠信,则本立,徙义,则日新。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诚不以富,亦只以异。’”
『15.6』子张问行。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子张书诸绅。
再关注“学者必以是为主焉”一句,之前在1.7中还在讨论“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现在就出现一个“学者”,似乎和今天的意思肯定是不一样的吧,是不是指道德意义上的呢?“无友不如己者”,大概有两种理解:
- 不要与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钱穆/杨伯峻/朱熹,并且将“无”通“毋”,但是那圣人有什么朋友呢?)
- 没有不如自己的朋友(南怀瑾,其延伸此与“君子不重”相联系,认为一种是“自重”,一种是“尊重”,并且特别认为《论语》之中不应该有“无”、“毋”相通,并且举了“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9.4)的例子)
这又与孔子的“友”道产生了联系。之后的“过,则勿惮改”则仿佛与“见不贤而内自省”又有某种联系?
1.10的文义,讨论了“闻其政”,是“孔子听闻这个国家的政治”,还是“孔子在这个国家宣传自己的政治主张”?这种主被动的关系,直接会影响到之后“求之与?抑与之与?”和“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的理解。而单单从子贡对子禽问题的回答来看,仿佛有一种“你问我A或者B,但是我觉得答案是C”的意思。朱熹注:“夫子未尝求之,但其德容如是,故时君敬信,自以其政就而问之耳,非若他人必求之而后得也。圣人过化存神之妙,未易窥测,然即此而观,则其德盛礼恭而不愿乎外,亦可见矣。学者所当潜心而勉学也。”这强调了一种德性的感化,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温良恭俭让”似乎有着密切的关系。这也是为之后“为政”打下了某种基础?
1.12的核心似乎是“和”,是一种“一团和气”还是要有礼的原则。朱熹注:“礼者,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也。和者,从容不迫之意。盖礼之为体虽严,而皆出于自然之理,故其为用,必从容而不迫,乃为可贵。先王之道,此其所以为美,而小事大事无不由之也。”之后在引述范氏曰:“凡礼之体主于敬,而其用则以和为贵。敬者,礼之所以立也;和者,乐之所由生也。若有子可谓达礼乐之本矣。”,并且补充到:“愚谓严而泰,和而节,此理之自然,礼之全体也。毫厘有差,则失其中正,而各倚于一偏,其不可行均矣。”这里能够加深我们对“礼”的理解,也某种程度上有一种中庸的意味。杨伯峻的注释则也是此意,并且加入了《礼记》和皇侃的《义疏》的证据。总之,和的状态通过似要通过礼来实现,而在这个过程中自成一体系。当然,在讨论之中也讨论到了如道德困境的问题,但是这种问题似乎能够用一道历史题来解决:“孔子说,自己的国家,父亲偷了羊,儿子替父亲隐瞒,这里有道。(《论语》原文: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 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孟子讲,如果是舜的父亲杀了人,舜会辞去王位,带着父亲逃走。如果后来还是被抓到了,舜也不会做抵抗,而是去探监。 (《孟子》原文:桃应问曰:“舜为天子,皋陶为士,瞽瞍杀人,则如之何?” 孟子曰:“执之而已矣。”“然则舜不禁与?”曰:“夫舜恶得而禁之?夫有所受之也。”“然则舜如之何?”曰:“舜视弃天下,犹弃敝蹝也。窃负而逃,遵海滨而处,终身然,乐而忘天下。)”
August 4,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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