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着墓碑上所有好人的名字,我想问坏人都埋在哪里?
在墓地
读着墓碑上
那些已离开这人世的
所有好人的名字,
我怀疑
坏人都埋在哪里,
还是他们永远活在我们中间?
作者 / [罗马尼亚]弗朗茨·霍基亚克
翻译 / 王敖
At the cemetery
Reading on the tombstones
The names of all the good people
Who have departed this life,
I wonder
Where are the bad ones buried,
Or do they live on eternally among us?
1976
Franz Hodjak
translated by Robert Elsie
这位诗人出生于1944年的罗马尼亚,但家里一直用德语,算是罗马尼亚的少数民族(日耳曼人),后来便移居德国了。他的作品国内翻译得很少,但他是一个非常值得推荐的大诗人,以后会推荐更多他的作品。
今天选择的这首写于1967年,那时诗人才23岁。他发出了一个年轻人才会发出的疑问,就像我们今天许多的年轻人一样。“坏人都去了哪里?”
当一个人死去,我们几乎不会在墓碑上写他的坏话。比如我们中国,也是一个讲求为死者讳的地方,只要一个人死了,仿佛他做过的一切都可以看轻一点,甚至可以原谅,“人都死了,还想怎么样?”盖棺定论时,钉子总是会敲得轻那么一点点。
如果一个人不是肉体上死了,仅仅是别的形式的死亡,比如干了坏事,导致政治生命死了,我们会树立一个“免职”的临时衣冠冢,消解掉所有的压力,等到风波平静,“坟墓”前不再有人吐口水,他们可以在新的地方,重新活过来。
对于坏人来说,这就是比耶稣复活更灵验的奇迹,甚至,这不是奇迹,这就是他们的日常。
但很遗憾,不管我们喜欢或不喜欢,诗人说出了最大的事实:坏人将永远活在我们中间,甚至就是我们每个人的一部分。因我们害怕、懦弱,他们便会像病毒,寻找到我们身上的受体,与之结合,进入我们,在我们之间不断复制,不知不觉中传染我们、成为我们,潜伏上一段时间,然后让我们也成为“坏人”。剩下那些作为“好人”的我们,就像免疫系统一样,被激发得想要反抗,但这反抗却必定要杀死一部分正常的我们。
要警惕那种“坏人是他/她”的想法,“坏”之病毒,会感染我们每一个人,不分你我。
这便是这首诗了不起的地方。
而“坏人都埋在哪里?”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又像我一样,不方便说出答案,和我一起眨眨眼睛就好了。
荐诗 / 照朗
诗人、译者著有诗集《野游》、《一居室》译有《玛吉阿米容颜:仓央嘉措清歌》
这个blog的更新突然变成了两天一篇,在这种学习压力下其实挺难以置信的,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对自己所有的作业都不满意,觉得自己的问题意识在慢慢消逝,对某些事情知道要去思考的更多,但是又有一种不知从何而起的倦怠,对有些事情知道可以去了解,但是又觉得缺少一个机遇或者抓手。感觉忙忙碌碌,但是在这种环境下又总觉得做得不够,在世界的黑箱中,我们只能听到自己的回声。
最近也有篇文章继续“贩卖焦虑”(虽然我不太喜欢这个tag),同样指的的清华人自身和社会认识的剧烈脱节,而我还想说,实际上在我们的叙述过程中,不自觉的其实已经用时间或者事例,为自己硬生生的塑造了一个这样的设定,被困在某个自我划定的领域中,难以走出。
是的,我知道了很多信息,知道了一些看上去“吊诡”的“张力”,明白了一些理论模型,或许还知道了如何去阅读一本书,知道了这个社会语境中的种种不足,但是这些最终都没有解决一个问题,我在哪里?PPE的教育也没有给我们一个必然的,或者说最低的退路,换句话说,“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在这种光芒的快速消逝以及不断重构当中,我只担心自己的眼睛。
当然你可以说,“谁的青春不迷惘”,但是我们就是要在这样的迷惘中为生活赋予意义呀。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去做,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必然的选择。而当我们因为个体性的烦恼去批评制度的时候,其实反过来我们也成为了另一些烦恼的源头。主观性和个人性被越来越收起,只能去寻找一些似是而非的话题去寻找共鸣。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但同样有一句话叫做“这山望着那山高”。
所以我真的不反对“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只是,从来如此,便对么?
March 18,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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