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minescent

Rage,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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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能量’之殇

“我们这些正在从事创作的年轻黑人文艺家抱定宗旨,要既不畏惧也不羞愧地表现各自的黑皮肤的自我。” ——兰斯顿·休斯
  兰斯顿·休斯(Langston Hughes 1902-1967),非裔美国人,作家、诗人。在美国文坛,尤其是黑人文学方面,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1960年代黑人领袖马丁·路德·金那篇流传至今、脍炙人口的《我有一个梦想》跟休斯的关于“梦想”的诗歌有直接的联系。他在1926年发表在《民族》杂志上的《黑人艺术家与种族大山》中大无畏地宣称:“我们这些正在从事创作的年轻黑人文艺家抱定宗旨要既不畏惧也不羞愧地表现各自的黑皮肤的自我。如果白人喜欢,我们很高兴;如果他们不喜欢也没有关系。…… 如果黑人喜欢,我们很高兴;如果他们不喜欢,他们的不悦也没有任何关系……” 这篇文学宣言激励了无数黑人文学家,也确立了他在哈莱姆文艺复兴运动中的领袖地位。
  他写过小说、戏剧、散文、历史、传记等各种文体的作品,还把西班牙文和法文的诗歌翻译成英文,甚至编辑过其他黑人作家的文选,但他主要以诗歌著称,被誉为“黑人民族的桂冠诗人”。
  休斯的诗歌从黑人的音乐和民歌中汲取营养,把爵士乐的节奏融入于自由诗中,因而他的诗开阔,舒展,节奏热情得像爵士乐那样强烈。他的诗格调清新,意境深远,具有震撼人心的感人力量,对美国现代黑人文学与非洲黑人诗歌的发展都产生了重大影响。

  昨天晚上看到一篇推送,讲的是一位小学女生写了一篇“反‘正能量’”的作文之后被老师责罚而跳楼自杀的故事。作文评语“传递正能量”顿时引发了部分自媒体的关注。有人评论说,这些报道并没有还原整个事件的全貌(例如小女孩的死亡与这篇作文的评语究竟有什么样的关系,或许是可以讨论的),但问题是,讨论的重点真的是有关事件本身吗?私以为,这件事最撩拨大众心弦的,或许不是一个生命的逝去(当然这是值得惋惜和反思的),而是这种追求“正能量”的教育在中小学大行其道,以至于似乎已经扭曲了一部分人的评判标准。语言是我们回顾历史时所能依靠的重要工具,一个时代的叙述自然有其意义。但正如从李文亮医生之死而留下的句子一样,“一个健康的社会不应该只有一种声音”,在这个集体主义太过普遍的国度,去冷静的思考或许都成为一件难事。因而我特别不喜欢看到每次这种悲剧发生,底下的留言就是铺天盖地的“加强学校的心理健康教育工作”。如果这个时代和这个社会的心理都是扭曲的,我们又如何能够期望下一代在这种“心理教育”下能够有一个良善的、完整的心灵呢?

  当然必须承认,这种社会心理的产生是有深厚的历史和传统的,但是这个社会如今的发展,不论是对网络媒体捉摸不透的管控,或是一切语境的泛政治化,都让这个社会与这个世界一样,“极化”。当然这个社会还有与这个世界最为不同的一点,国家机器的话语在这个社会上是如此之大(当然这与资本大鳄控制媒体舆论孰好孰坏是另一个问题),我们有“通稿”这样的东西,“政治正确”成为了媒体的标准。当宣传使得人认为这个社会只有“善恶”、“对错”,我们又应该如何期望能够有一个和平与理性的讨论氛围?或许贸然上升到一个社会是冒犯的,我们面对这个社会永远是带着“幸存者偏差”的,但是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就不能对一个群体在了解之前下判断,或者说去回缩进自身的关切?“人是政治的动物”,你或许可以质疑“政是众人之事”这样的定义,但是我们早已无法分离。

  因而我发现,原来《北京折叠》不仅仅是一部科幻小说,其反映的现象是如此真实。我们面对的这个社会与世界,绝对不是单一的、同质的,或许在一墙之隔就有着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体验,但问题是,这些不同的体验是如此的难以分享。网络上,或许“十万”这个单位就已经可以说得上“有影响力”,但请不要忘记晚清革命时的檄文,“吾四万万人”。很多时候我们对数字失去概念,对因果同样如此。我们中的大多数对这个世界的人只是如此浅薄,以至于许多时候限制我们认知最多的,竟然是可笑的“想象力”。对这个世界的关切有千千万万,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面对自身永远我们做不到客观,那么对这个世界,又何以称得上“客观”呢?

  哲学思想、意识形态,或是国家观念(或许这三个词并不能并列),相互交织,虚幻中却给我一种真实感。这几天小城的天气一向很好,但是新闻里却告诉我南方暴雨成灾,看了看,仿佛雨水“精准”地避过了小城。或许这是可以得到科学解释的,但是对于小城里的大部分居民而言,这或许就意味着“南方”这个词语所指涉的意涵,正在遭受的灾情,与自身无关。上篇文字中提到empathy,而我们的这种认同与empathy,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哪怕再缩小一点,同在一个屋檐下,因为获得信息的渠道或者是生活阅历的不同,对同样的事务,判断也是如此的千差万别。

  感觉自己并不再期待理解,而是期待一种“默认的同意”。读了一学期的中国历史,“多元一体”一直是那门课老师给我们强调的。这种丰富的特殊性成就着我们,也无形之中塑造着我们。当我们在近代重新塑造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的时候,我们受到的最多的教育就是集体主义与爱国主义。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是请同样不要剥夺我们对这些“主义”与话语反思的权力。这两天北京的疫情愈演愈烈,我们一方面“相信国家”,但同时身体却很诚实地兴起了恐慌。我一直这样认为,“中国之大,有一两个感染者再正常不过”,只是这样的话语至少在家庭内是难以得到分享的。不需要更多的辩解了,我只希望换一个环境。

  有的时候沟通,或者说说服,就是一样东西。自由的思想,无用的灵魂,或许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奢望。

June 14,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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