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minescent

Rage,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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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焦虑吗?

我们一直寻找的,却是原本早已拥有的。

  “最近心里颇多烦闷”

  这不仅仅是引用,而是在暑假结束,进入大三之后的某种真是写照。尽管我仍然能发朋友圈,调侃第一周就已经足够令人焦虑和头大的课程和任务,但是这背后,实际上是一种摇晃的生活,和不确定性的叠加。渴望表达自我,却又觉腹中空空;渴望共同体的温暖,但同时想要“光荣孤立”;渴望抓住确定性,但时刻被生活打击。我,装作某种意义上的“成功”,但无时无刻感觉自己的生活只是虚妄,生活,变成了每天两点睡七点起,每天都有八个多学分的课和无穷无尽的书要读的“苦行僧”一样的事业。我或许调侃这学期我有四十多学分,但真正上下来,你才能发现这之中的压力有多大,于是乎,又陷入了一种“接到任务欣喜–回到寝室颓废–第二天自怨自艾”的痛苦循环之中。时间和语言能够在一定区域内掩饰自己什么都没做的事实的,但是这种谎言终究不可能长久。

  同时,这种感受我想是极为私密,状态是极为个人的,换句话说,你甚至都找不到一个人去“共享这种悲欢”——不过或许也只是因为我自己太“菜”。说到这里,这个讨论便变得有意思了起来。这一周的《三联生活周刊》的主题是“小镇做题家”,其中的一篇文章标题叫《顶尖高校:绩点考核下的人生突围》,这篇文章自昨天在今日头条平台上发布之后不出意料地,在我的朋友圈刷了屏——这个平台上的文章刷屏在我的朋友圈里还是挺少见的。这个Blog之前也并不是没有对“内卷”“焦虑”这样的问题进行过讨论——当然像这样直接将“焦虑”放在标题里的可能还是第一次。问题在于,这篇文章的刷屏是简单的“集体有意识”的自嗨,还是“贩卖焦虑”又一次的回潮?——在每年的期中考试之后,总会出现这样的一篇爆款文章,不论是有关GPA改革,六字班出国的困境,到今天我们为“内卷”的讨论,似乎都是一个讨论中一脉相承的部分,在“知乎治校”过后,仿佛还确实看到了一些改变:例如整体绩点向上平移了0.3——但是我们要问的是,为什么这种文章像“月经”(用这个词没有歧视女性的意思——当然为什么要加这个注释本身就是可资玩味的)一样反复刺激着这所园子(或许还有隔壁的那所园子,尽管他们在众多方面都刻意拉开着举例)。

  其实我看到文章第一时间想的问题有两个:张明是谁以及为什么在文章前面就出现了甘老师的照片——而且很明显是新拍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篇文章实际上是三联《娇惯的心灵》与《我们的孩子》两本书的软广。从我看到的阅读体验来说,其实主要导向了两个方面,一个是对整个制度大环境(甚至是对中国在国际中的资源支配能力)的质疑,另一个则是站在自己所处的场域之中,或为自己“逃离”(这里是要有双引号的,因为我们都在这所园子里,不可能真正的“逃离”:哪怕你是在现在的新雅书院——文章中很明确的出现了)而庆幸,或为深陷这种状况之中而反思。我想,先放一放,从我自己的体验说起。

  我是两年前来到新雅的,当时靠着加分进来,因此与新雅的结缘或许还要往前推半年,到我参加清华的文科冬令营——当时我报的第一志愿专业就是新雅,而在报名的时候,我就很明确的写到了我对PPE专业的兴趣。现在,这一段经历已经成为了“故事”,甚至我最近听说成为了“传奇”在流传,的确,在自主招生政策变化之后这种经历是再难以复制的,同时新雅降五十这种优惠也确实是不常见的(怎么觉得这里会有那么一点炫耀的成分?),某种意义上,我是当时政策的“既得利益者”,同时也深知进入大学之后面对的是一种怎样的竞争——毕竟有着高一竞赛惨败的经历作为注脚:无非是更换一条赛道,但是已经学了文科,实际上这种辗转腾挪的机会不多。我逐渐的发现自己对历史的“兴趣”(或许并不是那种名为interesting的东西,而是读到与之相关的一些书有时候会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快乐——这种感受大概也是十分私密的,但是他是骗不了自己的)。而我在大一实际上并不是太重视GPA的——或许是因为自己是一块白板,也不是太有主动收集信息的愿望与能力,因此所有信息到我这里之后,都会被一遍又一遍的咀嚼,同时对自己所能达到的结果也并没有太高的期望——从两门数学课的结果来看似乎也是如此,但是或许我的庆幸就在我自己在新雅书院,我不需要为自己只有2.3和3.0的九学分课程在之后的七个学期里疯狂的“填坑”——而实际上我的成绩多少也还看的过去。我现在无数次的回想起大一上学期自己的无忧无虑与自在的读书,我仍然认为那是我大学生活中最快乐,也是收获最多的学期。之后,我真的进入了PPE,做了更多的社工,认识了更多的人,也更多的感受到了不同的“共同体”之间的差别,只不过成绩一直如某种底色一般映照着我们的多彩生活,并随时准备为这种生活投下某种阴影。

  不过就像文中的张明所质疑和困惑的那样,GPA其实代表的是一种评判标准和尺度的问题,或许推而广之其实我觉得这背后是对功利主义和理性人假定的一种反思。“我们是谁”这个问题与“我们要过一种怎样的生活”问题同样重要,这或许也是从个体的角度去思考“何谓中国”“中国何为”问题的思路,并且,这两所学校都被寄予了太多关注的目光,以至于附加了许多不切实际的想象,因而真实状况是什么,大概也真的还只有这两所学校里的人能够真正理解——甚至都不一定能够相互理解。

  与所有人一样,大三我也关注之后的生活,尤其是因为休学,这学期要补前一年的课,直接导致我这学期的“学分爆炸”,我对自己的能力没有什么高估,但是对这些课程的任务量大概心里还是有着信心,我当然可以去和别人解释,但是这种解释很多时候是不必要的,但是我觉得有一种表达特别有意思——“我不是一个典型的PPEr”。这句话我用来定义我自己过,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一位九字班,应该来说很优秀的一位同学同样这样定义自己。我之前也和宇薇说过这句话,她的回答我想是值得思考的:“有典型的PPEr吗?”——尽管我读不懂哲学,但是“叙述”在历史中同样是重要的,“典型”的潜台词是已经有了一个模式与规范,这与PPE的多元似乎是格格不入的。今年暑假我去招生,一位我非常尊敬的六字班PPE学长跟我说,其实在七字班之后,我是希望PPE不要继续招生的——不希望看到这个专业这么快的“变得平庸”(原话非如此,我理解的大意如此)。对于新雅来说,八字班可能的确是一个分水岭,那一年,新雅第一届通过高考招进来的学生进入了大三——作为一所没有研究生培养的书院,这意味着大三共有的选择与焦虑慢慢的出现在了宿舍楼;宿舍楼在那一年刚刚投用,并且随后就进入了漫长的地下空间的施工期;八字班第一次有了(几乎,或者是超过)一般的同学在专业选择的时候去向了尽管与计算机,以至于引发了甘老师的极大不满;八字班第一次有了学工学农,第一次有了冬至,第一次有了学生节,第一次在12·9合唱比赛中三连冠——如此种种,似乎能够显示出八字班的特殊,其中也确实有很多能够体现出新雅独一无二的地方,尤其是共同体,但是在最为“关键”(我也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关键”的)的专业选择上,大家明显是现实的——这也是《顶尖高校》这篇文章中所提到的“所有考生都理智地想要‘不浪费分数’”的现象在大学一年,经历过通识教育之后的反映:其实这多少已经还是有了一些区别——你会发现下这个判断其实是勉强的。

  之后的九字班,他们有了更“硬”的课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清华黑话,指课程挑战性高、任务量大(这个评价不一定关涉给分)),但是同时失去了许多共同体建设的机会。待到零字班来的时候,新雅大楼终于建好了,新雅也完成了自身第一次的“宿舍交接工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传承的开始,但是新雅与这座园子的传承,相似与差异又在什么地方呢?更具体的来看到PPE专业,这个专业究竟要干些什么,培养什么样的人才,其实不仅仅是一句“多元”就能够概括的。我自己的理解,作为一个学术导向性的专业,新雅PPE(区别于其他中国学校与与外国的PPE)实际上是有着非常高的追求与导向的,但是这并不一定适用于所有人,当然它留出了这种空间,但是这种空间或许就被归为“非典型”。之于我,PPE现在是“国际政治、经济学和哲学”,我一再的与别人说我自己“读不懂哲学与社会学”,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在一遍遍的强化着自己的心理暗示,但是作为一名“学习PPE,双修国际关系,现在想要去做近代史研究”的人,或许与PPE的主流其实是拉开了距离的,而在PPE8这个团体内部其实也一直是有着张力的。当然这种张力可能可以是一种完全的褒义,也就是说大家其实都有着某种自己的空间,但是这同时带来的是某种意义上的不理解。我自己一直不是一个“social”的人,与PPE同学的交流很大程度上也只止于学术讨论,而且我自己其实现今仍然感觉自己仍然不知道“怎么读书”与“怎么写作”——或许还越来越迷茫了。换言之,自己究竟相不相信自己说出来的话都成了问题。我展示给他人一个自己,但或许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个“自己”有多大程度上与我(或者说与我心目中的我)重合。

  你或许会发现,平常写Blog我是不会用这么多“我”的,顶多用一下“我们”,但是这种情感实在是太过私密,我感觉不一定你也会感同身受。这学期,因为选课,因为社工,(或许最重要的是因为回到了学校),其实感觉在学校的生命状态(我觉得这个词很雅礼)有了那么些微的变化——其实在这所园子里本身就有着无限的可能,只是我们自己画地为牢。这所学校一直在教育我们“入主流,上大舞台,做大事业”,抛开这种“传统与价值观”的propaganda,这所学校与这所园子或许分开讨论会更好——因为学校只是一个实体性的概念,而园子是一个空间性的概念实体只是借助了这个空间在时间中用实践完成了一些对人的改变。——不过换言之,什么又是“主流”,为什么要“入主流”呢?

  我给我这学期的学分爆炸了理由是“我要毕业”,你当然可以从各个角度,或者从一个竞争的视角给出质疑——其实在选课阶段还真的没有考虑到GPA的问题,或许也是一种在新雅的语境下对之的“不敏感”,但焦虑是很容易传导的,保研的现实与政策的不确定性是我们说没有办法改变的。开学第一周,便有了许多的常规性事务与能够去做的事,那就且在这里停笔,去将焦虑变成完成一个个任务之后的那短暂的成就感吧。

最后,记得我很喜欢的一位欧美青年歌手唱道:
You'll never enjoy your life
Living inside the box
You're so afraid to taking chances
How you gonna reach the top?
September 18,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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