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minescent

Rage,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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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fference

开学第一周,去旁听一门研究生课,下课,老师让我坐到未坐满的中心圈里:“不要自绝于人民”。

  这学期忙碌的生活像北京的冬天一样,突如其来。大风,降温,还有空气中仿佛被抽离的水蒸气,让人不再有任何逃离的缘由。但是这并不能改变想要“自由”的心——尽管他可能连自由是什么都不知道。换句话说,就是对生活的一种逃避吧,躺平,顺着生活的潮流,做好“该做的”,不惧怕他人的目光。
  但是真的能够“躺平”吗?这座园子里的人来来去去,每天学堂路熙熙攘攘,各怀心事。课堂只是老师与学生沟通的一个方面,每周简简单单的几十分钟,或许很难想象得到这是如何建立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且要定量化的给出一个评价的。“综合性大学”的潜台词是这座园子里生活的多元,但是,就如同这个世界在工业革命,或者说是信息化与全球化之后极度丰富的选择之后各自的选择与这个社会的原子化,我们在与他人的区别和比较中找寻着自己的位置,也正是因此“共同体”在我们这个社会才是如此的宝贵,尽管我们还会去问“为什么我们需要共同体”。
  这个答案或许是不言自明的。
  前几日和几位江西新雅的同学聚餐,说实话其实这有那么一丝奇怪,因为我是湖南人,也因此更多的有了某种“超然”的角度。但是对于新雅,我们却是不能够“超然”的,一方面是因为这个聚餐的本质与招生有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身处其中。昨天新雅的公众号上推了孙飞宇老师的一篇文章《化孤独为共同:通识教育及书院制探索——以北京大学元培学院为例》,看到这个Action其实自己觉得有那样一丝奇幻——当然这或许是因为从招生思维的考虑。今年暑假自己也认识了几位元培的同学,说句实话,自己还是觉得这样的“交流”特别重要,因为各自在自己的共同体中生活得太久,会将各自周围的情况当成某种“理所当然”。这里或许就可以谈到最近新雅地公共空间重新制定使用规则的事情了,我调侃说,“别的不重要,我就想看看元培书房和新雅图书馆(然而现在更多的可能是一个阅览室)哪个先开放”,但是这背后其实是对“书院(学院)”管理与文化的某种反思。
  我仍然记得一年前的暑假,与中大博雅同学在在婺源的交流与聊天,那晚月色很明亮,但是比月色更明亮的或许是那个问题,“你认为通识教育是什么,你为什么要上你上过的课?”
  没有回答,这不仅仅是一年时间的差异,或许还有对自己所在的地方,以及说要前行的方向的一种明确而清醒的认识和把握。最近,因为评价奖学金,或者再向前追溯因为招生,自己“不得不”需要去回溯自己所走过的道路。但是我仍然不敢忘记一年前提给自己的那个问题,“一年后的我,会成为‘这样’的人吗?”
  一年后,我同样仿佛在冥冥之中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仿佛也能向大一的同学去流畅的去讲很多,但是在内心之中,始终有着那样的一种空虚,或者说不自信萦绕着我,让我在表达更多的时候,也知道自己有着更多的领域是未知的,有着许多结论并不是一定的,甚至可能是错误的,自己的道路,永远只是丰富多彩生活的一个方面,甚至可能是最灰暗的一个方面。倘若我们能够抛弃他人的目光就能够发现,自己实际上是将自己逼到了一个角落,将要到达的地方,是自己渲染的光,还是本来就“仿佛若有光”?
  “人世间的一切痛苦,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我明白自己这个学期的负担,但是在这个学期已经马上就要过去三分之一的时候,我却感受到了一种无力与激动并存的情感——我明白自己有着那么多事等待去做,等待着去完善,在这个过程中或许也能够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但是,这么多的任务同样不断“压迫”着我,这或许并不是一种焦虑与拖延所能概括的,而是每天自己被一种虚无的“成就感”所牵引,在他人的目光下向共同体“游移”,于是乎,我每天最期待的事情,或许是能够花一个小时在清华的校园里走一走,一边与不在这所园子里的人通话,或者是听着周深天籁般的歌声——我喜欢这种纯净与淡雅,仿佛来自一个纯然纯洁的世界。但是这又是太过奢侈的,很难说如果没有体疗课的课外锻炼规定自己还会不会去做这样的一件事——在走完一圈过后,经常是“脑中觉得温热,身体却很诚实”,这样的事情,其实也发生在自己上了一门十分精彩的课,或者是感觉自己做了一件,或者是之前一直十分紧张的事,或者是之前一直期待的事。
  这种放空是十分让人羡慕的,但是它本身却并不解决任何问题,或许交流和讨论,在绝大多数意义上同样如此。
  上一段的这句话或许应该加一个前提,便是“自己没有准备过的交流和讨论”,那样只能让自己觉得“有收获”,或者有时候自己可能还欺骗自己,认为这是一件“高大上”的事情。记得刚进大学的时候,我问一位学长,“主义”与“意义”究竟真不真实,学长说,“主义”可能是虚假的,但是“意义”一定是真实的。之后的日子,我发现就算一件事情果真味同嚼蜡,但是为了对得起自己,或者至少是为了对得起时间,我们需要为其“安放”一个位置,这也就意味着有的时候,这是十分“迂曲”的一件事情。
  当然,这也要看你站在哪个视角上去看待吧——我仿佛最近就是这样,去抛开一切“绝对化”的判断,仅仅是体验,仅仅是阅读,仅仅是将自己所接受到的尝试表达出来——但谁知道表达自己其实也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呢?
  昨天与这暑假认识的一位学弟因为他公众号的一篇文章展开了一些讨论,刚聊几句便感觉因为自己对学术认识的粗浅而感到深深的困难,换句话说,自己仿佛是“他人观点的传声机”,去做了一个“降维打击”,但是自己留下了什么?还是自己在不自觉之间变成了ETF?没有人会知道,或者说,这样的“讨论”有什么意义?没有人知道,或许也不需要知道。但是这至少让人知道了有一个“可以讨论的对象”,尽管将“自身”与“对象”二分本身并不是一件高明的事情,但是有的时候,或者是为了叙述,或者是为了逻辑,我们人为创造了,或者说至少意识到了这样的差别,于是我们关注、并且不断放大——其实我们俩本来的论点并没有多大差异。
  当然,这并不能就说这个讨论,或者说我们所花费的时间是“无意义”的,尽管从功利的角度,比如说我完成一个作业的角度的确如此,但是这却逼着自己去回顾自己之前所学到的“知识”——或者说去思考如何更好的表达。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说:“每个人的‘当前’,不但包括他个人‘过去’的投影,而且还是整个民族‘过去’的投影”,倘若我们先不将视野放到国家与民族这样宏大的表达上来,我们之间的每个人,与我们之间的连接,这种连接所形成的网络,所构成的社会,同样是如此丰富而有趣的存在。当然,这种“国家”与“社会”的二分在我们所处的社会究竟有多大的解释力——当然他肯定是有解释力的;同样的,当我们以自身的视角,不论是微观的或是宏观的去分析“他者”的时候,其实内心之中或许多少应该保持更多的“敬畏”——这是对一个与你一样的个体的尊重,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对你自身的尊重。而对自身的尊重,不仅仅是对于外在的把握,也有关于你自己的本来,例如如何在时间的洪流之中安放自身。
  “她住在七月的洪流上/天台倾倒理想一万丈/她午睡在北风/仓皇途经的芦苇荡”,“时代的洪流”本身其实有着过于强大的力量,以至于将个体的独立性完全抹去——这或许也比不是一件好事。但是这是当我们熟悉了所谓的“现代”观念之后所做出的道德判断,而道德永远是基于社会实践之上的。问我们与他人怎样不同,其实也就是在问自己是,或者说自己想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大概一时半会不会,也不应该会有答案。


后记:
  这两天又开始焦虑,看着时间流逝,自己的身形却愈发笨重,堆起来的作业也越来越紧急,所谓的未来,在现在的分身已经被我拖了几个星期,与旁人的交谈,又让我萌生出了和院长再聊一次的念头——尽管仿佛知道这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我们每个人都对他人微笑,习惯着调侃自己,但是在真正面对学术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态度,都会有着一种不同于生活的态度,而与生活的差别,或许仅仅是表述的问题。
  明天是奖学金答辩,这同样意味着无论如何,过去一年所发生的种种划下了句号,过去的光芒正在以其所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消失,但我不能”Rage, Rage”,只是悄悄地走向新的一轮黑暗,并且希望看到新的光芒。
  今天PPE8因为“优良学风班”的评比在拍合照,当然,这样的荣誉放到个人身上自然是“没有意义”的,某种意义上,如果我们用恶意来揣度一下的话,其实这样的评比活动是在新雅“引以为傲”的“共同体文化”之中投下的一颗毒药,只是这次还好,选中的是一个教学班而不是行政班。当然我也知道,对此的批评更多的应该要归罪于这个学校整体的氛围与评价机制,但是当这样的一个“理想中的专业也不得不去放在这样的评价机制中经过检视的时候,这其实并不算一个什么样的好消息。
  从某个意义上来说,PPE8应该来说是一个“很优秀的集体”,至少从我掌握的数据来看,如果仅仅从成绩上来讲也确实如此——当然每个人的认识不同,如何在一个15分钟的展示之中去让别人明白这一点,就必然是要借助夸张的表达与数据的堆叠的——在这样一个理工科氛围浓厚的学校里,“数据崇拜”其实是之中理所当然的思维模式,甚至是“政治正确”,但是并不是一切都是可量化的,人文社科更是如此。PPE是温暖的集体,从广义上当然能这么说,但是这背后是各自选择各自的方向,以及在清华整体的讨论之下,Involutioin也成为了我们的口头禅:我不愿意将这种表达视作“调侃”。当然,PPE的学习也没有什么能让人involute的,毕竟每个人的思维与兴趣不同,面对同样的文本达成共识实在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而字数什么的永远只是外在的衡量。PPE从内在就有着,我理解的一种“高追求”,只不过落到现实,作为完全打破了PPE的培养计划的人,我可能对此并没有更多的发言权。
  但是我仍然能够感受到一种温存,是来自于当我们要进入到一个专业之中时所需要的知识积累,旁听的那门研究生课往往是我一周最快乐的时光,从文本到讨论的问题,似乎都冥冥之中与之前有一种联系,但是我又不需要去绞尽脑汁去想着怎样去表达自己,从哈贝马斯的“社会理论”到“史纲”读过的罗威廉,又到“研讨课2”讲到的沟口雄三,“晚清史史料导读”让我明白的近代思想与认识的转向,仿佛在一本书的讨论之中都是有机结合的,更能关注到我现在所在关心的问题——尽管对这个问题的关注某种意义上并不是我最关注的,但是这背后,直到上周的这节课上才被揭露的那个big picture仍然让我心潮澎湃,当然,这之中也多少有一些功利的因素,这是当然要承认的,但最为重要的是,仿佛我们能够看到有关今后的一条路径。
  不,不是“我们”,而是“我”。
  但是我们无法避免回答“我们是谁”这样的问题。
  不同是一种常态,又是最大的一种变态。
October 13,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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