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江西的简称“赣”，来源是在章江与贡江汇流。汇流之处江水悠悠，郁孤台兀自挺立，见证着身后的城市千年的繁华与萧瑟。唐朝，这里是巴山楚水，叩问苍天是人生的落寂与萧瑟；宋朝 ，这里是车马熙攘，南来北往的商船使这里成为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这篇推送，就让我们与“书径赣源”支队一起，去到吉安与赣州探寻书院文化，感受赣南的文化与社会。
书接上回，今天十分紧凑地走完了大余县周边的几个景点，最大的感受大概是最近几年各地政府对于文化保护、开发和利用的激情真的很高。但问题是，文化真的能够与经济划上等号吗？赣州是“客家摇篮”与理学源地，在千年之前，由于大庾岭商路的繁盛其有过一段独特而辉煌的历史，但是如今的赣州，GDP三千余亿，人口将近一千万，毫无疑问是一个经济并不发达的地区。当然，让我们首先抛开近代的历史不谈，一个最为直观的感受大概是赣州的基础设施建设，尤其是路网的设置甚至与长沙这样的二线城市无异，听说赣州的房价也直逼长沙。在景色与文化中徜徉的我常常会有这样的一种焦虑，感到一种时代的“快”与文化所内在要求的“慢”之间的张力，而这并不是几座建筑，一些活动所能够消解的。道源书院的一个主题词大概是“实用”，但书院本身，或许正是离日常生活不是那样“近”的存在，正如王阳明落星亭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与村民“亲密无间”，但是在近两年其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阳明心园”，这种“距离感”，既是知识本身的要求，但又是知识分子体认的焦虑。
赣州发达的快速路网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住的酒店位于老城中心，刚安顿好，还是抑制不住自己想去郁孤台的想法——也是在这时，才发现加进来大余的行程，某种意义上让一天变得“过于充实”，但还好，赣州有共享电动车——这简直是一个人游览城市风景的绝佳交通工具。很快，穿越赣州城或许是老城区最繁华的区段——由于章江与贡江交汇的缘故，赣州的老城区实际上是处在一个半岛上的，而对岸，大部分地区仍未发展起来——或许西侧由于有高铁站与飞机场的支持是个例外，但是多少，赣州最繁华的地段反而给我感觉是城区中央的高架路两侧。而真正到了郁孤台，或许已经是到了城北。为了省钱（bushi，因为太晚景区也很快要关闭了），我并没有真正登上郁孤台——不过周边的风景已足够让人留连：远远的能够看到景区里蒋介石故居，以及沿着（或许是复原的）古城墙，能到达章贡两江的汇合处——只是路上的指示标志与照明实在不敢恭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这里应该也是赣州古城北城门的所在地，上面有关洪水的标志令人不寒而栗：在这样的上游地区，河水所具有的季节与年际变化总是能够超乎人的想象。到了江边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看的，或许最佳观赏点反而是昌赣高铁的大桥上。夜晚，北城并没有什么灯火——实际上，一江之隔，或许已经超出了这座城市能辐射的范围，但更加重要的是，它给了观景的人一种完全不同的体验——尽管身后，由于是景区的缘故并不繁华，但是你可以感受到一种自信和雍容——或许正是最近的经历让我格外爱用这个词：我总是觉得这个词除了有有关富贵的基本描述之外，还有一种自带的从容和不凡，而这种心态上的宁静，或许才是在获得物质上的满足之后最需要的。自行车骑来的一路上，感觉周边城市的景色似乎是从居民区到商业区再到景区的一种循环，而这或许也是城市景观的一种全景式体验。但是，又或许只有这个国家，在大疫之年还能拥有这样的体验，还能拥有这样的繁华。而这种繁华，从心态上，尽管有着近世的冲击，但这种文化基因仍然流淌，尤其是在赣南这个有着深厚客家传统与耕读传统的地方，在近世的转变之中，应该为这种繁华有更为深刻的理解。
或许是因为来的比较晚，公园里并没有什么行人——但是作为一个公共开放公园，在晚上九十点还开着门，本身就是一种态度——在离开公园时的时候，（似乎还是一个挺有名的浮桥）还看到驻唱和烧烤——真是一种难得的生活气息。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黑暗让人胆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中又有一种力量，或者说好奇，推动我一直好奇着向前走去。这是这座城市的缘起，却也是这座城市凋敝之处。现代化的浪潮席卷，很多地方与事物，都无法完全套用传统的逻辑，有一些地方，尽管只隔着一条路，都能够形成一种奇妙的互文——本来预定要探访的赣州阳明书院的对面，是一座基督教堂大概就属于此类。——我仿佛能够感到，自己对宗教，不说更加感兴趣，至少也是更加关注，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学习哲学之后的某种“应激反应”，但不论如何，在之后听到这座“阳明书院”实际上是私人所有，其旁边建筑的“湖广会馆”才是历史的真正遗存，我不觉有些恍惚：到底什么，才是历史的真实，或者说，是历史留下的记忆——换言之，历史希望我们看到什么？我们又看到了怎样的历史？
往回赶的路上骑了辆电动车，本来想往贡水北岸骑一下，但是骑到一半发现超出了电动车的运营范围——更重要的是，软件给我直接断电了：这下可好，便只能在桥上来了一个极为危险的掉头——不过也好，换了一种方式去再次观察郁孤台及贡水的末段——看得出来，其实贡水北岸并不繁华，或者说，其实我们所住的地方，某种意义上其实是赣州的新区。而在这个城市天生的“大骨架”下——还没有算赣县区（嗯，这个区的名字本身就挺奇怪的）这个特别的地方——感觉似乎从空间上给我一种大城市的影子，但是从实质上来看，却又总觉得空落落的。
我们只在赣州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就匆匆启程去往兴国——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赶，但问题是，赣州真的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值得参访的地方。
April 16,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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