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minescent

Rage,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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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塑造”的真实


山,快马加鞭未下鞍


  第二天起来太阳很好,大概是一个晚上就能够仍然忘却所有的伤痛,或者说,那最深的黑夜呦,能够消弭一切光明,并且让黑暗遁形。

  上一篇里面已经说过,其实昨天已经将这次出行的主要”任务“完成,那么今天,就明显更加“轻松”——但是这种轻松仅仅是从路途上来说的,如果没有做好充分的知识储备,那么今天所看到的其实大部分都不能被称之为“景点”,而只是一个个被凝固的建筑——甚至有可能是被做旧而成的。也就是说,这些景点其实注定不是“亲民”的,她需要人有一定的知识基础与欣赏“遗迹”的能力。你当然可以说,这是一种精英主义的要求,或者说,难道人民群众朴素的情感,比如说对毛主席的热爱与敬仰,就不足以支撑其观赏这个景点了吗?我当然没这么说。但对我来说,我还是希望能够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的。

惊回首,离天三尺三

  “宝塔之高在其精神,延河之长在其源流”,我不知道这句话在现实之中还有多少适用性,但是我知道一点,那就是这种非物质性的东西要通过物质手段进行传达,本身就是要跨越某种意义上的鸿沟。今天一早上,因为要拍照,租了红军服——这当然不是任何人的自愿,只是为了拍照宣传。而到了我这里的时候这又出了一些问题——理由很简单,它并没有按照我所填写的衣服尺码给我分配衣服。不过这也正好,我也就有理由在配合拍照之后就脱下衣服了。当然,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如果是真正敬重这种精神,并且想去传承这种精神的话,就请不要用这件套在外套上的衣服去束缚本就属于现代性的内心,我也不希望自己的行动会玷污这套衣服——因此对谁都是一种解脱,不是么。

  拍照是极为无聊的,尤其是这种集体照。这个广场似乎是某种标志性的存在,有许多团体都会选择穿着一些奇奇怪怪(至少相对日常是如此)的衣服在这里留下一张“颇有仪式感”的照片.但是留下这张照片有什么意义呢?这张照片本身就不是真实,而是“被建构的真实”。

  其实这背后是一个纪念馆。我总觉得在沿河谷地,这种大体量的纪念馆以及前面的广场,与延河谷地的局促形成了一种吊诡的对比。这大概就是中国式的宏大与自然界所具有的限制正面对撞的产物。到那时叹我我们回到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不论是整风还是大生产,当然是某种对自然的利用,但是当时人其实十分清楚对自然运用的限制,并且在当时社会内部天然具有一个存在的“他者”的情况下,这种对于自然仍然是基本上尊重的,这也符合中国的传统——但是近代中国的重要特征就是西学对中学的冲击,哪怕是中国共产党所尊奉的马克思主义,也是一种来源西方的思想——因此我们所做的一个至今尚未完成的过程,也就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而在延安,中国共产党在与群众结合与发动群众的过程之中,在苏区经验的基础上其实寻找到了在当时更为切近的经验,而这种经验同样是在不断失败的积累上而形成的,而中国共产党的伟大之处,就是在于对这种失败能够正视,并且积极改进——但这是一种不断前进的过程,如果当有一天只有光明的叙述,这就注定不是一种“正确的集体记忆”——但是在这之中,我只能看到光明,只能看到领袖——我时刻关注着个体,同样得到了一些回应,但是这种回应似乎都是太多幽微,或者说是在一种宏大的正统叙述之中的一些“点缀”——但是这恰恰或许体现了这种历史叙述给人所带来的一种明显的“异物感”,而这种感觉恰恰体现出了这种描述内部所具有的问题。

  “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但是政治书上还有一句话,“同在蓝天下,不一样的天”。

奔腾急,万马战犹酣

  背后的纪念馆因为庆祝建党一百周年要重新布置展览,因此只能去旁边的临时展厅参观。展览的内容有关长征——有意思,我去年暑假去遵义的时候也是这个主题。这一段历史在博物馆里,大概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讲出花来的——但是这之中确实还有很多方面可以继续研究的。那么我在这看还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我本来就要作者一方面,那么就权当科普了吧。

  之后到了杨家岭,这里的七大礼堂和延安文艺工作座谈会的会址,还是能够让我感受到一种历史本身所具有的厚重感——但是这种厚重感被拍照很快消解了,我想这种感受还是需要更久的学习与消化才能更好的感受。那么,就让这成为一个开始吧。

  不过有一点,因为我在那个广场拍照之后就立马把红军服脱了,一方面我感受到一种解脱,另一方面又感受到一种特别。我感觉我似乎与这个集体若即若离,这大概就是某种“社会压力”的体现吧。——大概这也是我的一种“敢爱敢恨”的集中体现了吧。我是对这种由于生活经验所带来的历史意义没有什么感觉的。我能理解人们对历史上的伟大人物的情感,但是这种情感并不是能够自然“爱屋及乌”的,也就是说,这种“爱”与“崇拜”之间,其实只有微妙的区别。而在这一点上,我还是有很强烈的“踩线而不越线”的,意识,但是在这个语境之中,我只能在这里去说出一些更为切近,或者说,更为“诚实”的话语吧。

  终于到了中午,所有人又回到了某种“日常状态”。

  这个行程令人迷惑,因为首先到了临近枣园的一个餐馆开饭,然后再到市内参观抗大的遗址——某种程度上是“南辕北辙”。这个遗址与凤凰山革命遗址很近,有了一些自由的空间,同时参观内容也与现实更加相似,因此大家似乎也都认为这里是这两天之中“收获最大”的景点——但是因为安全,对呀,永远的“安全”,这样的时光其实是太少太少。离开抗大的时候刚好看到似乎另一个也是清华同学的团在馆前进行“现场学习”,也或许是一种巧合吧——不过在返程的时候发现我们也在一个车上,这就只能说延安的旅游已经不是“规范化”的问题,甚至都有一些“垄断”了吧——从一位精通火车片售票规则的同学那里能够查到,我们的火车票都是出自同一个售票点,这就可见一斑。

  这之后是枣园革命遗址——之中特意在《为人民服务》这一文章,或者说演讲发表的地方停炉——我或许更喜欢这种“冷清”,但是具有独特意义的景点:这或许是某种“社恐”的体现吧。至此,我们其实走完了毛主席在延安城区居住的十三年中曾经住的四个遗址,这种时间的连缀或许能够生成某种意义吧——但是在之中更多切己的,可能是这个参观过程中与同学之间的连接——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可能还是需要一个更好的时机,先看下个月?可能首先是因为学年论文与期末的切近的压力吧。

  这之后就是晚餐与晚上的戏剧,我首先将当天晚上可能一半带着愤怒,一半带着无语的感想放上来吧。


· 定向pyq小作文对刚刚那部戏的总结

·· 让一个执着于时间线的人感到严重不适

  前半段是“挑战不可能”+“爱的魔力转圈圈”(知道是讲长征,但是这么花哨的表达还是给我整笑了嗷,后半段时间线完全乱掉:我只能解释上海那一段是九一八之后,然后大生产(广义可以说是1937-1945),论持久战(1939),新民主主义论(1941),然后“坚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皖南事变之后,1941.12),黄河大合唱(1939/1940),然后这里开始撒狗粮,然后离谱的事情就出现了:日军从来没有打过黄河到渭河,日军最后对延安轰炸是1941.10,然后就是经典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桥段,然后直接快进到建国,还说什么“是xx的黄金时代”,如果是说延安我还可以接受,但是安上中国革命这样的定语还是有些轻浮吧。最后,那位一直作为“讲述人”的老人的腿突然就好了,伴随着“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的音乐也过于诡异,说好“建国后不能成精”的呢?最后,对于到安的知青,到延安之后其实还是有一段彷徨与迷惘的,这样轻飘的强行上主旋律,我能看到编剧很想突出大时代中的个体,但是如果真的尊重个体,就请不要这么轻飘。

  (不过《玫瑰玫瑰我爱你》这首歌可能是最适合那个场景的吧….《中国男儿》,似乎原曲有日本背景?这是否是更强的一种讽刺?


  你可以说这是吹毛求疵,但是我却是对这种宏大的、革命的叙述有着一种本能的警惕,或者说,如果这真的是一种合理的叙述的话,本身也应该具有更强的说服力。——前一篇说过对待批评,这就是一种批评。而在刚刚这个提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地方,对这种批评的包容就具有了更大的意义。

  我们走在延安的夕阳下,知道自己即将回到北京接受期末的拷打,但是我们仍是快乐的,至少可以享受在这一刻的快乐与自由。

天欲堕,赖以拄其间

  隧道,连绵的隧道。

  这其实是在某种程度上“重走”我们昨天去杨家沟的道路,那么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其实在短短四十八小时之内,将这段路来来回回走了两遍。

  这条路本身没有什么特别,但是每一次走过,路旁的风景都不同,这才是这段路具有代表意义与值得激素的方面。

  列车在这一段其实是采取了一个十分“讨巧”的方式——连绵的隧道,我想我来的时候其实也是如此——毕竟仅此一条,别无他路。到那时来的时候我被睡梦席卷,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什么-从物理意义上的时空来说,我当然是实现了某种“穿越”,但是这并不是什么“超能力”,只是某种记忆的强制性遗忘——而记忆,同样不意味着真实。而在同样的晚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我有意识的看着窗外的风景打下了这些文字,我尝试着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内心,但是我所能描绘的终究只会是真实的一个方面——或者换句话说,它根本就不是真实。当然,这里面有长长的隧道,在里面没有信号、没有景色、没有灯光,有的只是“纯粹”的黑,只是纯粹的车轮与路轨碰撞的声音。那这样,我有意识,又能多获得对真实的何种了解呢?——但是或许这些本身,就是对一种“量”的斤斤计较,而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在“质”的层面,其实并没有本质区别。

  说到底,我们追求的真实,只是在欺骗自己罢了。我们甚至会相互分享这种感受,并为得到某种形式的“共鸣”而欣喜,但是换句话说,这或许只是一种高对真相的共同反对,或者说,是一种“集体欺骗”所产生的“集体欢腾”。

  “如果我有两副面孔,我就不会拿这副示人”,但是很遗憾,面具与假面戴久了,就揭不下了。

  我们甚至不知道什么组成了我们自己。在另外两次对这一段路的经历之中,一次是在白天的无意识——当然还是留下了一些内容的,详见上一篇博文;而另外一次可以说同样是清醒的——轨迹刚好与我现在这一次清醒造成某种呼应。我本来也是有一个“宏大”的计划的,或者说在出行之前,对自己说能完成的任务,以及任务与DDL之间的关系,还是有一个设想的——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或许真正的灵感是需要依靠某种场域的,他可能是时间,例如深夜;可能是地点,例如图书馆——但是不可忽视的是一系列的客观条件,比如说在高速路上要去完成一篇文章是极为困难的,而这可以打消绝大多数的幻想。

  我在那段高速路上花一个小时看完之前在微信读书里剩下的一本书,然后再花一个小时建了一个歌单,单曲循环《血腥爱情故事》+《冰柜》+《自己按门铃自己听》,甚至还因为感觉不过瘾,而打开B站加上了一首《天堂岛之歌》——很难想象在漫长的隧道与漫天的飘雨之中,我是怎么完成这一切来“麻痹自己”的——对,我现在真的只能这样描述,“麻痹自己”,或者换句话说,其实还是一种逃避吧。然后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大概是碌碌吧,我大概也只能这样说——毕竟真正的“罪恶”,只能存在在生活之中。

  路还很长,路边有很多景象,有些也是幻象,我们想要真实,但是真正的真实,大概也只是某种幻象。

  我们只是在自己麻痹自己。


  列车继续行进到子长与绥德区间,这时候已经过了零点,夜已渐深,车内讨论的喧嚣逐渐小了,更多的人慢慢进入了梦乡-实际上这在清华是一个“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段”,至少对我来说。

  但是很感动的是旁边有一个孤零零的高速收费站兀自发着光——大概这也是榆林市经济力量的一种体现。火车逐渐枴向东,与火车并行的从延河变成高速,再变成如今的国道——但是只有最后一件事才是能有“确证”,或者说,用灯光来陪伴我们,昭示着“我在”的。国道上有很多“大车”,考虑到现在的时间,这真是一件不容易的工作——尤其是考虑到这之中的复杂地形。火车倒好,一个个超长的隧道——尽管时速仍然是在五十到八十码之间徘徊。不知道车里的人会不会注意到有一年火车载着更多的夜归人匆匆奔向终点呢?我们的生命在这一刻交汇,甚至都没有交汇,就在此分离,只是这同样是世界的一种面向,是在金钱的繁华之下所本应具有,或者说,历来如此的“真实”。

  窗外有月亮,照亮远行路。


  一觉醒来已是在华北平原上,刚过石家庄北,正在石家庄北郊向更北的地方漫溯。到石家庄的时候其实是已经晚点了三十分钟的——这与之前的Z44次如出一辙,考虑到两次列车完全一样的路由,只是停站不同,甚至有理由相信这两列车是在LKJ条件下的“追踪运行”——这在普速线上,大概还是不多见的。但是抛开只能跑到五六十码的包西与同样线路标准不高的太中(石太尽管是客专,但是夜间行车仍然是会对普速列车有限速的)——毕竟,这三条铁路,可都是“翻山越岭”的。而到了京广线上,尽管最快也只是一百三十五公里每小时,但是却在时刻表上体现出了神奇的功效——我们最终到北京,如果不是要吃机外——当然这时候也应该已经过了北京西的早高峰,竟然只会晚点十分钟——我写这一段文字的时候,刚好是从保定出发,经过高碑店,这些熟悉的地名去掉方位词(“保定西”“高碑店东”都是京广高铁的地名,而这些车站都只能是二等,最多到一等站,在高铁复杂而低效(从运输效率理论上说,并不代表实际的运输效率)的网络下,某种意义上这成为省会城市“提高首位度”的某种方式,或者至少可以说,是一个客观因素)。窗外的华北平原在早晨,似乎是那样熟悉又对我来说是那样陌生。这是华北的“热季”,这正是农忙时节。宽阔的街道与方正的城市是这里的“标配”,但是总是让人感觉缺少点什么——人,对,一定是人,只有人才能将这里赋予意义,只有人才能观测这一切的事物,但是没有人,这一切世界都会继续存在,不断运行。

  那我们看到的真实,真的那样重要吗?

May 23,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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