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minescent

Rage,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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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我周旋久


对“一个冗长的后续”的回应

  时间的流逝本身就能说明很多东西,在这个众声喧哗的时代中,向谁表达,如何表达本身就是问题所在。更何况这个时代对表达的要求远不止对表达本身,甚至更多的看起来是“诛心之论”“合则用不合则弃”“批评我者虽远必诛”。这本身是不正常的,也是对人极不友好的。因此任何表达者所需要面对的问题是如何面对这些批评,或者说,谁有资格去评论,甚至是批评一篇文章。最近学术圈辛德勇教授与《文史哲》杂志的笔墨官司打得沸沸扬扬——但从另一个角度,这个讨论形成本身就是极不寻常的。我不了解宋史,也不在BUAA的语境中,我所能在这里书写的,也注定只能是一些个人的主观感受。但我坚定的认为,可能每个人都有批评的自由,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有批评的权力。“如果有跟火箭专家说,你这火箭要加煤,还要精选煤,那火箭专家只要看他一眼,他就输了。”

  我还是想先写完上一篇博文中没有写完的部分,那就是对学校的批评以及与学生在这种环境下如何向学校表达自我的方式——但是刚打出这句话我就后悔了,我觉得这完全不能概括我对这篇要回应的文章所要说的论点。但这个论点确实是最直接的,或者说,这其实在我所处的园子之中也有太多的例子,甚至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情,或者说,引发了在中文互联网上的一些舆论事件。远的不说,近到树洞内一位贫困学生的“自述”,尽管这是一件“好事”,但是对这个匿名社交平台来说,将聚光灯打在身上,尤其是吸引了校外,甚至是官媒的目光,同样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请不要说什么虚伪的“平台责任”的话语,而现实是,我们根本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去表达自己,哪怕我们或许有那么一些微茫的表达欲。而正是这种表达的稀缺,或者说,对于共同诉求的一种“习惯性漠视”,才使得一篇记叙,被赋予了要求改变的意味。弱者总是天然值得同情的,尤其是当所有人都有一种自卑的倾向,幻想“一个时代的一粒沙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这种焦虑与内卷是同时出现的,而此的根源是对自己和这个社会、时代的深深怀疑——加上我们所处的这种文化,我们常常会“自觉”地向内收,毕竟自己是最容易改变,也是有那么一些微茫的确定性的——就算失去这种确定性,也是咎由自取。而这,或许从另一个意义上解释了,“我与我周旋久”。

  但是这种不合理的外部事实是终究需要改变的,但是或许需要提醒的是,改变本身是一个中性词,没有人知道改变之后是更好还是更坏——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并不能够作为不改变的借口。我自己个人来说会觉得这改变是无力的。我做过社工,当过党课小组长、团支书,也在校团委打过工,当过助教,做过勤工俭学——或许与那篇文的作者的唯一差别就是我自己没有去过心理辅导中心(笑)。我有的时候会挺满意这种“明白却不流俗”的状态的——但是我同样深深的知道,这种心态或许是建立在我那个“看起来还不错”的成绩单背后的,我感觉我知道“甲方”需要什么——“甲方”或许是助教、或许是老师、或许是社工或实习中的领导——但是我现在越来越有自信去追求我自己想要的, 我尝试着开始跳出这个评价体系,而这个的基础是在这个体系中过得还不错——但这本身就是一种凡尔赛。

  我们不得不遗憾的发现,在这个时代拥有话语权的人,是具有某种“基础”的,而在这个越来越逼仄的舆论场域之中——这不仅仅是校园内,而且是中国大陆,甚至是世界的状况——所有的话语都可能被“细读”,甚至被“过度解读”,甚至用一种价值取向的方式将仅存的一点点讨论的火苗掐灭。但从另一个方向上来看,我们之中的大多数人,其实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是隐约感到,自己的生活并不让自己满意,甚至让自己感到不适——我自己也是这其中之一。我们抱怨原子化的社会,找不到朋友一起运动,出去玩也找不到同伴,但从另一个方面我们又是如此社恐,我们都知道彼此的时间是多么宝贵;同时我们不愿意去接受共同体的教育,不说班会,德育分这种东西——清华也没有这种东西——最近我在参与修改院系的团支部考评条例,我发现我仍然不能回答我大一的时候就问出的那个问题,“为什么我们要在‘班级/团支部’之中”。寝室或许是特殊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共享一定的时空相互之间关系就能自然而然地熟络。

  我们需要什么样的生活?这个问题的回答或许多种多样,但是我想那篇推送,包括这里的讨论我们真正想说的是,“学校(我们所接受的教育)有没有提供多种生活的可能性?”很遗憾,从一个理性主义,“面向考评制度的生活”的角度,我想一个最优解是存在的。我最近和大一大二的同学有一些非正式的交流,望着他们真切的眼神,我知道他们需要一个“right answer”,但是生活,又哪有什么“正确”可言?尤其是当面临着现实的竞争压力,而这种竞争最终导向的是稀缺资源的分配——清华的资源已经算多了的,但是很遗憾,所有人“都想要更好的”——的时候,失败者的数量总是永远多于成功者,而我们只会书写成功者的故事,偶尔将眼角的余光瞥向失败者以表同情。而事实上,这座园子里,大多数人是如此普通,或者说,有那么一两点特殊,然后其他地方都很普通,才是这座园子里的人的常态。但是,这是生活的真实,但不是描述的现实。所有人都需要多样化的生活,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交流就是自然而然的,而更令人作呕的是,行政力量将此变为强制,而他的理由竟然是,“这是为你好”。

  人文关怀。感谢这篇推送至少给了一个定义,“一切可以增强心智化能力的手段”,而“心智化能力”的意思是“了解自己、了解他人、了解世界的能力”。原谅我没有怎么学过心理学,但是我越看越感觉有某种“积极心理学”的影子——大概彭凯平老师的理论影响真的很大吧。但我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应不应该包容多样的价值观,甚至说,“提倡”多样的价值观?很遗憾对此的回答。或许前者还可能,但后者,个人认为,如果是在中国大陆的,尤其是在官方的,主流的叙述中,是毫无疑问有偏向的——而对多元的“提倡”,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一种倾向。这或许关系到一个更为宏大的根本性问题,那就是意义的建构。很不幸,我们处在一个物质生活极度发达,精神生活极度匮乏,“上帝已死”的时代,以往的爱国主义话语与西方的基督教话语都被扫进了历史的尘埃之中,但遗憾的是,这个社会并没有给出一个新的“普世价值”——当然你可以争论“普世价值”的存在性,这本身是“多元”的一部分。但这更深的问题在于,什么是对的?我要做什么?这两个问题如果不解决意义结构的问题,是无法回答的。诚然我们可以给出很多具体的回答,例如超越“学习上的正能量”,或者像我经常的玩笑话,“唱唱反调”。但在这之中我们表达了反对,当我们其实同样头脑空空,不知道做啥——而相比于此,或许一个单一的价值反倒让人感到安全和舒适呢。——我们大概就是如此被限制住了自己的可能性。

  集体与信息的问题上文已经讲过,那么就来继续谈谈学习。这其实包括两大范畴,内容与形式,前者如上什么课,如何学,后者如培养方案的制定,学分绩对应关系的修改,大类招生与分流等等。而在这座每年都会对此掀起几场风波,并且一部分声音还会被形成行动而使得某些制度迅速改变的园子,我感受最深的一点大概是,这里面的每一处改变,都是一环套一环,具有蝴蝶效应的。尽管今天的清华反复标榜自己是一所综合性大学,但是从现实上看,理工科的培养逻辑与方式仍然在这座园子里具有主导性地位。而作为一名学习人文社科的学生,其实很多时候对此是并不理解的——尽管大部分时候,它也与我无关这根源于二者学习内容与培养目标的某种差异,这或许是学科的独特性,与知识生产独特性的差别所带来的——但是这或许也只是我的片面看法,毕竟我已经深深地知道,我学不懂理工科知识。但有一点或许可以肯定的是,人文社科的知识,并不必然带给人人文知识的陶冶与人文素养的提升,换言之,它或许是自我感动。让学术的归学术,让政治/社会的归政治/社会。永远不要高估自己所学——同时,也请不要自卑。

  每个人都有权力选择自己的路,但这同样也意味着你选择了不同难度的生活——没有人规定,不同生活的难度是相同的。当然基于平等的价值,与人对社会的需要,或许“标榜”机会平等是必须的,但是很遗憾,从来没有历史会去顺应理论,而只有理论去解释历史。

  这不是某种主观主义,主观也是一种客观存在。


  絮絮叨叨的写了一些,对着第一篇推送完整的写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这永远不是自己想法的全部,但是限于语言和时空,或许这也可以认为是我现在的整个想法吧——别杠,杠就是您对。

  Blog的好处就是这是一个单向透明的世界——删号跑路只需要我改一个字符就能实现,而我在后台能够看到所有来看这个网站的人的信息。这实在是一种上帝级别的享受——对,换言之就是确定性。我反对权威,但是我享受成为权威的感觉——我是不是可以坐到主席台上来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朋友将我上一篇博文截了一句话就发了出去——嗨,发就发吧,反正也没人认识(毕竟连引用都没标,笑)。很遗憾我们现在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小的表达空间。BLog是属于上个时代的产物,或许我也还是属于上个时代的人吧。我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偏见。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要如何“改错”,每人心中自有公论。而这“公论”,有的可能具有普遍性,有的只是作为一个loser的抱怨——属实是Just lost it了。

  我并不想提出任何“可操作”的建议,甚至我也不想点出任何具体的现实——你当然可以说这是在“避重就轻”,“打太极”,还是要说,您说,就是您是对的——我只是想尽量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心灵,同时去与我的朋友分享这种思考——至少是我在现实生活中认识的朋友。我也不需要什么快乐、成就感或者说生活的东西——如果生活本来就是痛苦的,本来就是无意义的,一个普通人也本来不能做出什么,那为什么要追求这些呢?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有没有五分钟,十分钟,或者是一分钟,但我知道在绝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是贴着世界墙角,在他人身旁“slightly”(地)走过。死亡是我们的宿命,不要抗拒它——面对它,思考它,才能知道现实的意义。

  从这一点上,我的确不是一个现代人。

November 21,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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