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别人,远比审判别人更为快乐。
马上又要到一周的周一这意味着我又要给导师汇报我这一周的研究进展——哪怕这个要求并不是显性的,但是自己盘算了一下自己的毕业论文,尤其是在昨天,上个学期的成绩出来之后,然后再加上今天下午再看了看下个学期(可能)会上的课,一时间对生活忽的有那么一些恍惚。昨天晚上也是因为这个,这次回来之后第一次在家里的大床上辗转反侧——当然,是一个人,这种焦虑在这个场合无法分享,也只能是我自己去面对,去解决。
这个时候刚好看到新雅书院官方公众号上对李震老师的访谈,想到上个学期,我导见到李老师的时候还特意让他关照一下我,就会想到太多太多,这个世界给予我的幸运,以及我的浪掷。这有关社工,有关大学生活,或许,还有关一些更大的话题。
让我们首先还是从几天前说起。最为切身的,大概是北京的疫情。因为疫情最先发现是在海淀区,我还记得那天我实践刚刚结束,中午在家里的大床上好好的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五点,然后就刷到这样一条消息。因为自己一直对信息来源有一定的选择与甄别,一股电流仿佛就这样流进我的身体,让我刚刚还在睡梦中的脑子瞬间清醒,然后自己首先还是感到释然,至少现在自己是在家,而且社区并没有太多存在感。但是随后事情的发展却逐渐超出我的预期,不说这个冬天多个地区愈发离谱的防疫措施——最近的一个典型,大概是“恶意返乡”,单单是疫情下的生活,便足够激起太多讨论。而我们何不是生活在疫情之下的一个个普通人呢?先不说这对隐私的侵犯,这或许就是民国时期对中国人“窥视欲”批判中所说到的,小民、嫉妒,与泛滥的同情。我想这与什么“大国崛起与小民生活”,或者是什么意识形态的讨论无关,让我们首先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才轮到我们的理性给出自己的判断、分析甚至是评论。
我记忆很深的,是忽然一天早晨,“中国新闻周刊”这个公众号号发的一篇有关最新北京的一位新冠病毒感染者的访谈在我的朋友圈刷屏。大概我的朋友圈是极少被刷屏的,被校园之外的某个社会事件刷屏的次数就更少了。因此,秉着对中文互联网的不信任,我首先把那篇文章做了本地备份,然后准备开始在这里写点什么,但是或许是什么事情让我下午出去了,于是就一直停留在一个空白界面。但是那个下午也并不是全然没有意义,我重新在这个小城里走走,回到“小时候”——其实也不算小,至少是小学高年级以及初中时候经常去到的一些地方,附一医院,江东的批发市场,龙泉商业街。这些地名我都没有做处理, 因此如果熟悉这座城市的人一定会知道,这是这座小城老城里的几个,或许可以算得上地标一样的地点吧。当然啦,其实一切都没怎么变,但是或许是我自己变了吧,我总感觉一切是那么陌生,比如说,我第一次感受到这些地方所具有的距离感——因为,北京、省城,以及自己这四年多去过的一些地方给了我一些不同的时空坐标,于是,当小城被还原成一座普通的、陌生的城市的时候,它也具有了某种可比性,这消解了情感,但却给我提供了另一个观察这座小城的角度。很难想象十年,我是在这么小的一个空间建构起我对这个世界的最初的判断与认知的,这里或许也承载了一些碎片,不论是属于这个时代的,还是个人的。比如说,江东的批发市场,这使这座小城在这个世纪初被全国所知——因为一场惨烈的火灾。当然,还有一次是这个世纪第二个十年的人大贿选案。而这些,很难说与个人的生活无关,它会改变一些什么,哪怕是在最微小的方面。
当然,这一切可能都只是心境的不同。因为家中两位老人的病,我与母亲第一次踏入了一个药房,跟着母亲在这药房里“熟练”地穿梭,然后在一个窗口拿到三盒白色的药片,母亲然后攥着我的手,“拉着”我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这里大概有小城80%以上的药,你别说真挺全呢。今天这药买三送一,也算是省了三十呢。”看着她眉飞色舞的表情,我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当然,也是不需要回应的。我努力的让自己不想起《我不是药神》里面的片段,当然这也有太多的不同,但是这种“新奇”的经历多少是令人恍惚的。就在这周边不足百米发生了多少对我个人来说,至少留下了记忆碎片的故事呀——尽管之中的很多,不知表达,也无法表达。而现在,随着时间的变化,不论是本体还是叙述,都改变了太多。或许这就是最为直观的一种历史。
怀古当然不是这篇文章的主题,只是或许有一点是重要的,那就是我们因为各自的生活经历与成长环境,已经是过于特殊的存在。而我们现在所处的这座园子,以及其给予我们的身份,也使得我们在这个社会上显得过于特殊。而从更广的意义上说,我们所获得的信息,所听到的宣传,是否又是特殊的呢?我不敢下这个判断,但是我至少可以提出这个疑问。让我们回到那位患者的流调报告上来,有人说,这是真实版的《北京折叠》;而也有一些人关注其来北京的动机,并最终在两天之后的“警方声明”发布之后达到了一个高峰。但是在这里我并不想争论“谁对谁错”,然后再去分析之后的什么“阴谋论”“大棋”,我们自从最基本的事实出发,那篇“新闻稿”是一个访谈,也就意味着,本就是一家之言。而真实与否,在某种程度上是需要“放出眼光,自己来拿”的,哪怕我们是普通人。普通人不意味着能够自我放弃“独立思考”的能力与意识。
我觉得这然后,才是来讨论这位患者的苦难的时候。这其实在上次树洞的“清华贫困生”一文出圈的时候也有过一些讨论了,简单的来说,这首先会让我觉得有一种“消费苦难”,另一方面又感觉所有的评论天然带有一种“居高临下”。但我实在也不能说什么,因为,我似乎也是这群“居高临下”的人之中的一员。因此在前文中,会讲到“认识自己的特殊”——因为不是所有,都能够“共情”。而这种“虚假的感动”是廉价而浮华的。而说实话,这样的群体又有多少呢?有多少被看到,并且得到了社会的支持与关爱呢?舆论永远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新闻,因为其“新、奇、特”才成为新闻。但我们面对的,社会面对的,是更长的时段,更“稳定”的结构。这时,我们又能做些什么,甚至能想到些什么?
我在这里无意比附最近北京校园里一些关心工人的群体的事件或是一些“左翼”社团的事件,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些事情,或许并不是全然无关的。但倘若展开这个问题,不仅仅是篇幅以及笔者能力的问题,可能对于整个平台来说都是危险的。而这本身就是问题所在。
我们从来不缺问题,但是却缺少“好问题”,以及,缺少对好问题的回答,甚至是思考。
于是让我们回到个人自己最近的生活。我本以为,在家的一周会是单调而高效率的,但是这一周,我整理了文件,把blog更新了一下,捣鼓了一下家里的laptop,新买了一台手机(尽管还在北京来小城的路上)——这些大概都是没有办法被称为“工作量”的;然后,就是出门买了次衣服,买了次年货,吃了餐饭,然后还散了两次步——唔,这样总结起来一周真是好无趣呀。当然,这或许与场域有关吧,但是更多的是有关心态的。也不是没有在家里极有效率的日子的,毕竟在疫情的时候,一个学期也就这么过来。最近,以及马上是各种两周年的纪念日,比如说明天就是武汉封城两周年。然而两年在现今,也可以说得上是太久,太久。
昨天出成绩之后与学弟学妹也发了一些话,自己的成绩,当然是有史以来最差的一个学期,第一眼看,当然还是会“咯噔”一下,但是这又何尝不是自己选择的,在毕业论文,以及进组之后所面对的不同的挑战,不同的压力面前,一切也是可以得到解释的。但是解释不意味着这是合理的。从一个更长远的视角来看,我总是会怀念大一上学期的自己,总觉得那个时候自己才是真正“读了点书”,同时也心情快乐,感到生活是如此充实的。之后尽管上了更多的课,读了更多的书,也做了更多的社工,认识了更多的人,但反而没有了那种简单而确定的满足感——我相信这并不是“小确幸”。大一上学期的成绩如果从数字来说并不好看,但是一门课的衡量标准,永远不应该只是一个数字。李震老师说,“大学是你独立修行的开始”那篇访谈里面还有很多特别温暖的句子,这或许是中国哲学所带有的一种气质,但也是一种生活,一种态度。
而我花了四年,兜兜转转,又未尝不是回到原点,明白自己的无知,重新去审视所有的现实,重新开始提问,然后尝试做出回答。
这一切仍然是个探索的过程,只是时间变少了,期待变高了。
January 22,2022
文中未标明的图片与文字均为作者创作,如需转载请在下方评论区留言或使用邮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