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minescent

Rage,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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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谈论新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宝玉则觉得用“沁芳”更为新雅

  因为今年高考全国甲卷作文材料的一句话,“新雅”这个词本身再次,至少在新雅内部有了一些小范围的讨论。对我而言,新雅自我进入大学之后经历了一个不断复杂化的过程。在昨天的博文中,我用来“脱嵌”这个词来形容。或许正如那一句“只缘身在此山中”所说,直到要离开,才将将提出一些还没有能找到答案的问题。

  以下的内容本是我在新雅毕业生座谈会上写就的讲稿的一部分,也没有逻辑,更不具建设性。这被新雅书院现任院长评价为“很具有反思性,这说明PPE的教育的成功”的讲稿,在现场是留有遗憾的——正如我的本科生活。

  让我们还是从本科入学时开始。昨天看到PPE6的学长学姐写下的有关PPE的文字。两年的时间或许会让人的目光更为客观。在高考之后的毕业季,新人与旧岁交相辉映。对一些人而言,时间停滞在过去的时光,而对一些人而言,时光重新开始。二者的心境不同,也就很难说能够相互理解。而对于新雅而言,我的新雅凝滞在甘阳老师卸任新雅院长的那一天,尽管我毫不怀疑梅老师的能力与个人魅力,但是,变化终究是变化。在甘老师这样一位,可以说具有卡里斯马特质的院长离去之后,新雅如何仍然被称为新雅,新雅的共同体与机构发展又如何在既有的传统上继续前进,或许只有时间能够给我们答案,但对我而言,“新雅时间”已然过去,我会真心的希望新雅越办越好,但与此同时,在某种意义上,新雅的发展与我已并无联系。(我当然知道这句话说得非常直接,梅赐琪老师在最后发言的时候也专门回应了这句话,这也当然可以理解。但对我个人来说,新雅的凝滞是一个事实,或者说,作为一名研究历史的同学,新雅在我身上已经变成了历史的一部分)

  说回到对新雅的选择。昨天PPE6的那篇推送里有人写道,“我大概是最为坚定地选择了PPE的同学”。在某种意义上,或许我也能说出这样的话,因为我当时报名文科营时,便明确写到了我想来PPE。当然,雅礼和新雅,本就共享着一个“雅”,自己之后来PPE,尽管经历了一年,但似乎自己当时也没有对其他选择有过过多停留便来了PPE。如果说,大一我误撞进了这座新院子某种意义上的核心圈层,大二的摇晃,以及再之后对自己生活的不断反思,让我从这之中逐渐“脱嵌”。我认识到自己的局限性,认识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认识到这个世界的复杂,也认识到自己的独特。我逐渐变得谦卑,但也变得坚定。这与新雅或许有关,但也不仅仅是新雅带给我的——毕竟,我们都无法做这样一个科学地、控制变量的实验,那就是假设不在新雅,我会怎样。历史是没有假设的,这么跌跌撞撞走来,我当然不能“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去说新雅的坏话,但是,新雅究竟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新雅又是什么?这似乎是最简单的定义,但却在我身上逐渐成为了问题。

  很有趣的,新雅两个字,如果完全取反,那就变成了“旧俗”。八字班上的通识课,除了大学之道就是古希腊文明(当然,还有西方古代宇宙论)。我愚钝,读不懂古希腊的悲剧与诗行。但我知道,norms是这之中的一个主题,这在新雅,或许在某些时候被翻译为“传统”,比如说一二九,比如说共同体。新雅的定义,当然包含这些方面。新雅一方面是【清华】的新雅,另一方面,也是清华的【新雅】。四年来能够看到,随着这座园子氛围的变化,新雅也在逐渐发生转变,比如说,同学们越来越焦虑,通识课的要求也在逐渐下降,新雅的规模也在扩大。同时,新雅内部也在经历一个理性化、制度化的过程。当然从长远发展上看这是必要的,但是这也是否会损害书院制本身所具有的人与人之间的联结?比如说,当同学们再次提起新雅的时候,是会诉诸“新雅人”“新雅八字班”或是“新雅82”,这其实是相当不同的。八字班的规模使得我们还没有这么明确的班级意识,所有人似乎也至少都相互熟悉,但是在九字班扩招之后,这似乎就已经发生了变化,哪怕是规模相近的PPE9与PPE8之间,也产生了许多不同。共同体当然是重要的,但共同体的另一面是排外。我们需要一个怎样的“共同体”?在这个原子化的世界,我们是否仍然需要共同体?这或许是一些更基本的问题。

  我还记得新生导引课的时候,阮东老师不断的跟我们强调“交流”的重要性。这当然是新雅的重要一面。但是我想说,新雅,乃至清华,可能更多能做的是提供许多资源,但是如何利用资源,是本科四年,乃至更长的人生所需要学习的过程。这意味着选择,意味着放弃,也意味着定位自身。在招生的时候,对新雅的介绍往往是“第一年任选专业”,但是一年时间究竟能改变什么?是新雅“高强度”的通识课么?我想对此我首先有几句话想说,一方面是刚刚说到的,现在学生的现实压力与课程评价的问题,对同学要求与指导实际上是逐渐降低的。另一方面是,这种“高强度”的内涵究竟是什么?或许不应该仅仅是“写就是了”,当然,写,或者说输出是其重要一面,但是“问题意识”与写作本身,如果通识课是某种PTSD式的视野开阔,真的是我们所想要做的么?是否形成了某种privilige?由此而来,新雅存在的合法性究竟是什么?是与元培对彰么?如果招生如此,新雅如何去fulfil人们的期待?必须要说,焦虑在院子里是十分正常的,但是在新雅的语境之中,要焦虑什么?换言之,在目前的环境下,新雅的特殊性,是什么?新雅,或者通识教育的位置应该怎么放?新雅或许给了人更多的探索空间,但是目前的大环境与小环境,究竟让人能不能、敢不敢探索似乎成了愈来愈迫切的问题。在这一点上,我对成为新雅人,是诚惶诚恐的,当然他给我带来了很多资源与privilege,或者是他人碰见我时一声“啊你是新雅的同学呀”。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尤其是我曾作为三门次课程的助教,作为新雅第一个去马院的同学,自我、新雅与其他身份“调性”的相互适应是现实的问题,我也相信这是新雅绝大多数同学所需要面临的问题。

  而对PPE,世豪刚刚说到PPE的“榜样”。我看到在座可以说是有“5.5个”PPEr。PPE培养是赵晓力老师制定的。一个专业,一定是有自己的培养目标的,但随着这个专业的发展,这个专业与学生多样发展之间也逐渐产生了张力。PPE定然不是只由P、P、E三个学科的堆叠而成的,而PPE的榜样,似乎给人以一种superior的感觉。PPE不是适合所有人的。如何让PPE成为每个人的PPE,以及这些PPE之间,究竟是否会形成一个学科所具有的独特问题意识与共同体?正如赵晓力老师所说,“你们认为建立了共同体,我认为没有。”这种否定性的判断是一种希望之于失望的痛楚。而如今我也要离开,正如两年前,PPE6毕业时所认为的,“这个专业到这里已经是它的顶峰。”两年过去,似乎我们只是在验证这个判断。PPE8是特殊的,因为几乎所有的同学都选择了人文方向的科研,而选调与去往计算机系,又使得这个专业的去向有了更多可能,能够在世俗意义上更好地获得认可。但是,明年毕业的PPE9就会呈现出一种完全不同的色彩。而在甘老师离开之后的PPE,又会走向何方?连带着PPE与新雅的关系,新雅探索古典学的努力,对中西文明、古今之问的思考又会去向何方?我想,答案在风中飘。

  我相信,一百个新雅人中,可能会有一百零一种对新雅的判断与想象。很难说哪种才是“真正”的新雅。新,意味着可能性;而雅,意味着一种气度、一种风格、一种坚持。这与招生无关——尽管很大意义上,新雅目前的存在的合理性与元培密切相关。新雅会逐渐成长,会经历一个从“做事”到“做什么事”的转变,也一定会更多地经历与个人、院系、学校的张力。而正如梅赐琪老师最后总结时所说,“希望你们毕业后考虑其他生活的可能性的时候,要将新雅作为不断前进的理由。”毫无疑问,新雅是特殊的,我享受了四年的特殊,之后要回归普遍。这是一种天然的不确定性,也促使我思考,新雅意味着什么。

  这个问题本身是新雅给我留下的唯一。

June 21,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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