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minescent

Rage,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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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忽然变白天


七月七日晴,忽然下起了大雪。

在日喀则,到珠峰。

地图上显示四五个小时的路,最终开了七八个小时,紧赶慢赶,没有辜负珠峰的日照金山。不过或许这如之前被提醒的,“最美的景色都在路上”,真的到了珠峰大本营时,连绵的山峦却仿佛丧失了其神圣性。标称5200实则刚到5000的高度,或许是这里的大多数人一生所能脚踏上的最高高度。但当看到五个一模一样的高度标牌也不能满足游人的拍照热情的时候,“为什么一定要亲临现场旅游”的问题,似乎愈发急迫地被提出。

从珠峰大本营一路向前,到珠峰自然保护区核心部分的限制处停下,笼罩在珠峰峰顶的层云在太阳落山前的十分钟散开了一条缝,让苦苦等待,快要被风吹傻的游人们保有了最后一丝希望实现的机会。但或许,更大的惊喜是在日落之后,上面的云又消散了些,使珠峰旁的另一座八千米级的高峰也显得若隐若现。在返回营地的路上月亮已经升上了天空,缺少了对流的来源,风减弱了,但气温却在迅速下降。层层叠叠的乌云遮掩了银河,让人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后半夜。

前几天吃了太多的火锅,以至于回到大本营的帐篷对八十块一人的火锅提不起兴趣——说是火锅,或许叫麻辣烫更为合适。而在这将近五千米的海拔之上,不论是吃的、还是住的条件都很难让人提出更多的苛责。当火锅端上来的时候,整个帐篷里的人似乎都围了过来评头论足——作为一个i人自然是对此有预料但仍很反感的。不久大家就各显神通,不论是方便面、香肠还是士力架。太阳落山之后天黑的很快,在这东经84°的地方用北京时间,条件反射地减两小时,但却让人更分不清时间。

在期待明天之前,还是要仔细想想这三周。仿佛能用一句歌词来概括,“总是在忙忙碌碌寻宝藏”。之前对西藏也终还是有些模模糊糊的期许,过了三周,不论明暗,从日喀则到拉萨到珠峰,似乎也到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文献,把俄语学到了第四课,也和老师讨论了两次要发表的论文,我很感激实习给我的宽松氛围,但“在场”的意义,似乎从旅游能够扩展到实习。毫无疑问,“无尽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与我有关”,但现在需要追问的是,究竟有怎样的关系。

从日喀则到珠峰的路上,我们轮流开车,望着窗外的美景恣意地拍,甚至在一个大直道停下来亲近雅鲁藏布江旁边的金灿灿的油菜花田。一首一首歌随机播放,就这样随意地跟唱着,让人有一种迟来的毕业旅行的错觉。但理性的扫兴之初便在于,你会认识到这样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然后你会关注到旁边近在咫尺的山,看到这目前最活跃、最年轻的地质地区十分典型的褶皱与层理构造;会关注到雅鲁藏布江在上游,不多的水量却形成了肆意的曲流;会关注到在河谷中行驶的水害路段,一条条都是从旁边不知名,但从高度来说绝对能排的上号的山上偶然一怒而冲出的激流。而国道串联起的一个个村庄,可能就有我们半个月前在市一高宣讲时在下面听讲学生的家。这似乎特别能让人感受到“走出大山”对人的意义——我之前就说过,我是不喜欢被群山环绕的城市的,对日喀则的好感,只是在于这山与天空的亲密距离。说起来这也算是个悖论了吧,天空向往着自由,而大山是对自由的限制。河流冲出大山,但却在此遇到了个更多的山。我们在这里遇到的官员也大多具有内地的教育经历,甚至是留学经历。在前一篇推送之中我说过这里似乎在悄然之间形成了两个等级,而我只是凭借自己的身份突然闯入。但这景色也让我思考,自己从小城到省城再到清华,又究竟是在追寻什么,自己之后又会去向哪里。未来以及不确定总是会让人抑郁,但是人又不能总是活在现实与理性之中。

从日喀则到珠峰,我们实际上是绕了些远路,翻过了几座山的垭口,海拔从三千八到最高的五千,再降到四千二——而正是这样的海拔变化对人的身体适应性提出了很高的要求。而当上到了五千米,也就真的给人的感觉只是“荒无人烟”,除了路还是路。不过翻山也能给人带来一些惊喜,例如骤变的天气——这也是这篇博文标题的来由——甚至我们在路上还遇到了小雪,两边的山坡被白雪覆盖。蓝天总是很适合拍照片,但又让人害怕被晒伤。总之,这一切似乎总是存在着悖论。

July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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