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minescent

Rage,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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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大漠,什么又是孤烟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我现在真切地感受到状态对叙事状态的影响。上一篇主要是在吴忠站等高铁的时候完成的,于是乎主要就讲了一些自己对当地铁路的一些想法。当然啦,作为自己的一个“小爱好”,到每个地方自己总是会着意观察一下当地的交通。这次的旅行,可以说是极大扩展了我的世界,或者说,让我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了中国的博大与寥廓。这种生命体验的丰盈,本身就是旅行的意义所在。

让我们接着上一篇,对银川的初印象开始聊。

由于坐的是普速,从银川南边绕了一个大弯进银川站,铁路也就如此生生地将银川城分出新老两个部分——事实上,或是由于规划,或是由于历史,我这次去的几座城市,银川,乌海,吴忠都是如此,而包头和呼和浩特也是由两座之前各自独立的城市融合而来。不过对于银川,很奇怪的,尽管老城在铁路东侧,更具烟火气的地方,例如怀远夜市,却在铁路西侧。正如上一篇文章所说,铁路西侧的银川似乎更多的保留了革命年代的色彩,不论是炼油厂还是大学城。有一种,是新区,但不是完全新给人的错觉。但很遗憾地,银川站尽管有东西两个广场,并且事实上西广场是更具历史的广场,但目前只开放了东广场供旅客乘降。这就导致普速到达银川的旅客,不得不在地道中穿越整个银川站站场才能出站。仲秋日出的银川让人感到清冷,存了行李,便上了去览山公园的公交。一路上,我看着空荡的街市,以为回到了一年前——当然,更理性的答案或许是,这座城市还没有醒过来。

当我从览山公园高坡上下来,深入新城与老城之间的所谓“CBD”探访一些小众博物馆时,我才发现,这或许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能不能醒”的问题。不过很奇怪的,节后的数据却显示,银川在这个假期接待了三百多万人次的旅行者。或许这就是鲁迅所说的,“街市依旧平静”。览山公园本是一个看日落的好场所,仿罗马式的看台给中心的小球场以莫大的神圣性,近处的人工湖静静枕着远处的贺兰山,唯一的缺憾是当天雾蒙蒙的,而我也没有想到这种天气会一直伴随我的这次旅行。

接下来去的几个博物馆:无线电博物馆、地质博物馆和宁夏博物馆都乏善可陈,大概只是我每到一个城市就一定要去看看该地博物馆的执念所致。或许值得一提的是其实宁夏是有一个党史馆的,也就在宁夏博物馆旁边的宁夏档案馆内,只不过不接待个人参观——照这么说,我去宁夏档案馆倒可以用身份证直接查档,不知道这党史宣传是有多敏感。宁夏博物馆刚好在银川城的“人民广场”附近,似乎是越不发达的地方,政府部门往往会成为当地建筑与规划最为豪华的存在——一个证明是我在公交车上发现当地只有肯德基而没有麦当劳。

上午游览的时间稍稍少于我之前的计划,因此可以让我从容地坐上开往吴忠的高铁,甚至还能买个肯德基在车上吃。考虑吴忠,完全是因为银川在国庆节时的酒店价格实在是太离谱。而吴忠也并非我最终的目的地,可以说完全是为青铜峡这盘醋而包的饺子。其实还是可以看出宁夏对假日旅游的重视的,吴忠和银川都开了从火车站往返景点的旅游专线车。不过这反过来想想,也能够说明这个地方原本公共交通的孱弱——毕竟我下了高铁之后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这专线车发车,而或许是因为没有做太多的宣传,这专线车几乎成了我的包车。我到了青铜峡景区,才发现这是一个比起两座城市更荒芜的小镇。本来当天的酒店式定在景区旁边,但看着这种情况,我的心里却生出了强烈地想要逃离的欲望。于是我急急向售票处走去——这个景区是为数不多的研究生也能买学生票的景区,查学生证也并不严格,手机照片都可以。不难想见景区工作人员在看到我的学生证发出的惊叹,这更使我尴尬,或者说羞愧。其实也挺奇怪的,是十一假期的正日子,这景区的客流却是相当“平稳”。一进景区是一段短短的观光车,应该是为十一专门调整过的,效率很高,然后便是爬上青铜峡水利枢纽的大坝,这一段倒颇有些工业旅游的色彩,正如上个五一我在青岛啤酒博物馆通过游客通道看到青岛啤酒的灌装与封装过程一样。黄河在这一段可以说是我们平日所想象的模样,事实上,我这段旅程的一大部分都沿着黄河,甚至可以说是黄河在通常印象中最典型的一段——这也是我在旅途中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要下一周就去兰州,当然理性最后克制了我的这一冲动。景区的主体其实是青铜峡水利枢纽所形成的大湖——这也后天我将去到的乌海湖也有相似之处,只不过,乌海湖水也不知怎么,比这里看起来要清澈得多。当然,景区的主体是这湖,但核心却是湖旁的寺塔。我对宗教没有什么研究,只知道爬上山,登高能望远。

幸运的是在我走出跨黄河的铁桥后,还将将赶上了回市区的专线巴士的末班车——尽管司机告诉我因为十一,普通巴士也延长运营到晚上七点,但对于不知道站点,也不知道发车间隔的外地游客来说,我只能庆幸此刻自己的幸运。吴忠的酒店在十一并没有涨价太多(或者说,至少是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较之银川的酒店而言),两百多就能住市区中心万达广场旁边。当我晚上出门准备觅食的时候,可能是因为自己之前的一个月都闷在学校吧,才发现这真实的“烟火气”是多么迷人。不过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多少有些离谱,让我们来看我当时发的一条pyq吧:


吃完饭想着来黄河边散散步,没想到坐上车,司机就问我:“这定位是准的吧。”等到了滨河路,我发现我忘记了初中地理常识之沿黄城市都没有跨河发展,于是一下车我发现我看到的“景色”如p1,更离谱的是送我来的网约车司机驾车跟在我后面跟了五分钟,大概是以为我想自杀吧。

不过机智如我当然是有plan b的,那就是旁边有这座城市的“x馆x中心”(大约是博物馆、文化馆之类的),想着尽管场馆晚上不开,广场上还是应该会挺热闹的吧——然后我从河边拐到主街的路上看到了p2,大概是国内房地产业现状吧(划掉)……emm等到了那些场馆迎接我的是p3,嗯很好有一种寂静岭的美,立马掏出手机打上了回酒店的车。


总之就是非常离谱,反手向万达走去,我和同学吐槽,说我没想到出来旅游,晚上的活动竟然是逛万达——不过我在万达吃撑了,这是后话,属于是自己作。

然后就到了第二天,从吴忠到银川的旅程已经在上一篇写过,这里还特别想提的,是早上吴忠站因为坐东向西所让人看到的红霞,那是大漠(在市区怎么能说是大漠呢)的太阳之美给我留下的第一,也是最深刻的印象,连居延的日出较之于此都显得平淡,大概是因为这是专属于我的美。

到了银川,银川城西有三个旅游景点:西夏陵、镇北堡和贺兰山岩画。个人是对影视基地,或者说就是纯拍照的地方没有多少兴趣的,于是只是在西夏陵与岩画中二选一,而我对西夏史也不专精,还是去了岩画这一至少能直观给人一些视觉冲击的地方。然而我没想到因为岩画是离市区最远的,从银川站开除的旅游专线车可能是我没问清楚,先到西夏陵再走镇北堡和岩画那条线,属于是南辕北辙。而我在到西夏陵的时候还迷迷糊糊地在车上睡醒——我是很少在旅途中的交通工具上睡觉的,除非太累。于是乎从银川站到西夏陵,竟用了我两个多小时——我还忘记了银川客车西站发往乌海班车的时间,于是乎竟是在最后一刻上了去往乌海当天的末班大巴(当然,这大巴也是先去银川客运站开,再走高速到乌海新区,然后再到乌海城,属于是另一种南辕北辙,也让我真切体会到银川之大,毕竟在银川城里,我又睡了一觉,然后发现开了一个多小时,竟然才刚到银川客运站)。说回贺兰山岩画,这景区真是出人意料得小,起初我没认识到这一点,在走马观花的看完岩画博物馆——后来才发现包头博物馆里面的介绍不知道比这个好到哪里去,不过或许是因为毕竟是科普场所,感觉如果真的想了解的话,还是读一本教材或者概论来得更快——之后,竟傻傻地等了只运行五分钟不到的摆渡车(毕竟摆渡车的门票是免费,或者说是包含在大门票里的,属于是不坐白不坐),到岩画区。然而岩画区总长还不到一公里吧,岩画其实挺小的,主要需要讲(想)解(象),在我看来没啥好拍的,还不如看照片,倒是从贺兰山远眺银川城(尽管就像前文所说,天灰蒙蒙的,主要也是靠想象)比较有意思,至少这种遥望繁华的孤独与期待,能被体验个七七八八——说到这里,我写下这些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之后在寝室,正是日暮时分,北京的天气倒是出奇的不错,也是一年中北京最适合游玩的季节,而我只能在幽暗的寝室里徒劳的捕捉太阳落山的最后一抹红霞,不由得说是一种格外的讽刺,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我这一周在作。于是乎我只向峡谷大约走了一半吧,毕竟这种景区设置就是让你知道,你每走一步都会成为你回头的负担,而这峡谷尽头本来是有一个山泉的,但很明显,在深秋十月,在今年降水异常偏少以至于在发稿时年降水量才将将突破一百毫米的银川,如果不是有一些人为的力量,那泉能有啥看头才能令人奇怪——这事情的另一面是,从银川、吴忠、乌海,到巴彦淖尔、包头和呼和浩特,我都看到了与这里的自然环境不能匹配的水景,这或许是西北在现代化(也确实有钱)后对自己缺乏的一种下意识反应,但很难成为对远道而来游客的吸引力所在,换言之,便是在东施效颦——为什么我要来看在我熟识的环境中习以为常的东西呢,尽管这对本地人来说可能是来之不易的。这或许就是人与人之间不能相互理解的一个注脚吧。

从岩画区返程的时候,看到越排越长的观光车队伍,我毅然选择沿观光车的运行路线走到下一个景点,没想到这一段连走都只需要五分钟,属于是意外之喜。下一个景点是黄永玉博物馆,我愿称之为是这个景区的点睛之笔,或者换言之,是让人看到人的智慧能够如何提炼与转化刚刚看到的这些平平无奇的艺术素材的可能。我对美没有什么发言权,只能说这是一种享受——对了,里面的设施和服务也不错。出了岩画,本来想去西夏陵,毕竟我当时手里还握着一张晚上十点去往乌海的火车票,想着如果能去西夏陵,回到市区至少还能去怀远夜市转转,就当作是耗时间了——但是这样的后果就是我当天可能要凌晨一点才能到酒店安置下来。这里要插进来说一句的是,我能够理解家人担心我,不过毕竟我是一个成年人了,面对这样的关心可能有的时候我只能用欺骗来掩饰——当然,这成为习惯之后,也会让我不自觉的在很多时候下意识地欺骗自己。说回从岩画往市区的那一段,我随口问了那司机,他说因为拥堵,我来的那班车,便是最后一班成功抵达西夏陵的班车。在我返回银川站的过程中,我突然想到能坐去乌海的汽车,才有了上文的那段插叙。

从银川向北,经过石嘴山后到乌海,这一路我走的是京藏,很难想象这起点在我宿舍三公里内的高速,在跨越一千七百多公里之后,竟在荒无人烟的荒漠中是双向八车道的配置(要知道小城旁的G4,今年才开始启动扩宽成双向八车道的工程——当然这工程的原因,除了日益增长的车流外,可能更多的是因为这公路本身的收费年限快要到期了)——不过我看着随着公路延展的贺兰山下的石化企业和国道上的汽车,就释然了。不知在某个时点,贺兰山突然从我的西边消失,车拐了个弯上了黄河大桥,我猛然意识到,我到了内蒙古地界,接下来我将体会最原汁原味的戈壁与荒漠。我把这照片发给我朋友看,或许是因为他现在在国外吧,首先关注的不是景色,倒是基础设施,说“这很中国”。仔细想想,不论是“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还是“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这是中国才有的美学与浪漫,而我之后的几天会融入它、感受它,尽管我正处于那个情景的时候,对此反而没有特别明确的认识。也正是在沿着黄河的那一路上,我看到了我这一生来最壮观的日落。尽管客车的窗户很脏让我没法用手机真切地拍下这一切,尽管路上的车流很多时刻提醒着我这只不过是部分人生活的常态,我却最为欣喜这平常的美好——什么叫大漠孤烟,什么叫长河落日,当然这在千里之外的额济纳也是如此,但在乌海,这座改革开放之后才建市的工业城市,人声鼎沸之时的美景才更显得真切——当然额济纳也有其美好,美好到,这或许不属于人,例如我去往额济纳的火车旁,停着一辆“水表”,上面画着中国航天的图案,例如不论是从额济纳到临河,还是临河到乌海的铁路线,几乎都是五分钟不到就有一班货列的繁忙。就算是我在乌海欣赏日落时那滚滚的车流,也多是“xx石化”的通勤车,上面坐着明显是忙碌了一天,衣裳上多有油污的工人。这美景与现实中生活的艰辛,与路名“世纪大道”“林荫大道”所述的愿景给人一种二十一世纪所追求的环保,与十七十八世纪工业革命所带来的生产力和污染交织的感觉,而我似乎正处于这路口的中间。

乌海也是一座被铁路分割的城市,很明显火车站附近是这座城市发迹的原点。从火车站往东或是往西,都是更宽阔的、横平竖直的街道,甚至如果你在日暮时分站在街上往西眺望,能看到悬日的景观。乌海是没有什么高楼的,万达旁的几座酒店除外,不过那价格就远远超出了我可接受的范围——在吴忠的那晚,我也已经在酒店享受了远眺黄河之景,而下一日,是这旅途中难得的休憩。

October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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